光的指引走到那电视机前，伸手按了按开关，却没见有任何反应。他正纳闷之际，女主人却说：
“别碰，那东西是坏……坏的。”
文博回到座位上，看着那电视想了想突然提出了个要求：“你能给我杯水吗？我感觉到有些口渴。”
然而，这个小小的要求竟使得珍珍为难了，因为自从生活发生危机以来，为了节俭，她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有喝茶水的习惯了。为此，她望了望客人身旁那张空荡荡的茶几，显得有些局促和尴尬地说：“对……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不知道今天会有客人来，没有准备……甚至包括开水。如果你觉得确实需……需要的话，我这就……这就去烧。”说罢，她就朝楼梯那儿走去。
这是一个在生活方面捉襟见肘的家庭经常发生的事，文博在少年时期曾经过过一段时间这样的生活，所以，他一眼就识破了她的掩饰行为。为了不至于使她更难堪，他打住说：“别去，没有就算了，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珍珍立即就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来，进一步掩饰说：“哎，真不好意思！这屋里确实有好久没来过人了，除了你和花店老板以外；再说，我平时也没有喝水的习惯。”
这再一次的刻意掩饰反而却引起了文博对这屋子的一些细枝末节的注意，他用探究的目光审视着周围的环境，但见光线似明似暗，气氛沉寂单调，墙壁模模糊糊，家具影影绰绰；一张古老而陈旧的地毯静静地躺在脚下，隐约可见上面有些怪异的飞禽走兽图案；在左前方——客厅正面——的墙壁上，那幅联画还挂在那儿，看起来就象是一片花花绿绿的影子。突然间，从楼上传来了老鼠的跑动声和吱吱的叫声，似乎在昭示这幢房子少有人住。
“我越来越相信我当初对这幢房子的印象。”文博说。
珍珍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儿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房子象一座年代久远的破旧寺庙，你则像是看守这座寺庙的人。”
这话似乎触动了珍珍的某根神经，她怔了一下，不开腔了。
文博站起来，走到那幅联画下将眼睛凑近，仔细瞧了瞧上面的字样和画样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还是一个教师家庭。”
“先生有眼力。”
“是你父母在教书还是……”
“您怎样认为都可以。”
见话不投机，文博就在屋子里转了起来。他走到楼梯脚下向上望了望，又走到其它三道门前看了看然后突然转向女主人问：“这儿有电话吗？”
“没有。哦，有。你要用吗？”
“是的。快到九点了，我想向这儿的电视台通个电话，下午我从那儿出来时说好的在晚上这个时候与他们联系。”
“抱歉，它打不通。”
“又是坏的？”
“没坏，是线被人夹掉了。”
“为什么？”
“没按期交话费。”
文博思索了一下问：“是延误了还是……”
珍珍明白他话中省略部分的意思，因而故意提高嗓门说：“不，不是交不起，是延误了，确实是延误了。”
尽管如此，但文博还是听出了她在掩饰什么。
这一系列问答式的对话使主客间的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珍珍不知不觉地向后挪了两步，在阴暗的光线中用戒备的眼光注视着客人。
文博似乎也感知到了这一点。为了缓解气氛，他将话题转移到了地毯上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张地毯的历史比起这幢房子来还要古老，你看上面这些飞禽走兽的图案，似蛇非蛇，似象非象，似鸟非鸟，狮子长着翅膀，鸵鸟没有尾巴，鱼在空中飞翔……就像是那些怪诞派画家画的史前动物画。”
“是的，这儿的一切都很古老，也包括这地毯。”珍珍应付着说。
见还是不投机，文博又找了些话来聊，但珍珍都只是应付了事，而且还明显表现出心不在焉。他知道这意味着自己该走了，于是就起身告辞。
珍珍提醒说：“您不将草带走吗？”
“但愿您这不是在拒绝我。”
“怎么会呢，像文先生这样的人登门我还求之不得哩。”
这虽然是一句客套话，但文博却趁势说：“是吗？那我就还要来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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