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浮现出一种眷恋的表情。半晌,他突然长叹一声:“哎,一失脚,千古恨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叹毕,他指着那些照片对珍珍说:“你去叫人来,把这些通通给我用框子装好。”“这些挂在我寝室里。”他指着与前妻的合照说。“那些,挂在客厅里。”他指着与官员们的留影说。“这张,”他指着一张两寸大小的妻子的单人照说,“给我放大二十倍,挂在客厅正中。”
遵照主人的吩咐,珍珍去请了一个专干这行的人来,在屋里干了一个星期,做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精致的像框,将那些照片都嵌在了框子里,又按校长的要求将它们分类挂在了屋内各处。
从此,校长成天就在屋里欣赏这些照片,回忆那无穷无尽的往事。有时,他会对着张照片乐得手舞足蹈,放声大笑;有时,他又会对着张照片黯然神伤,痛哭流涕。
对出现在他身上的这些古怪行为,珍珍暗暗感到担心;她常常在一旁观察。为了减轻他的痛苦,一旦发现有使他看了伤感的照片她就偷偷地将其撤掉或换掉。
于是,校长的笑声就渐渐多了起来。她自以为是,又继续象这样干下去。没想到有一天,当她撤掉了校长寝室里的一张照片之后,行为就露出了破绽。第二天早上,校长一见她就问:“那张照片呢?就是我和林霞在学院荷花池边照的那张照片,到哪儿去了?”
她装作不知地答:“我不知道。”
校长急得跺脚地说:“不知道?哼!难道这屋里有鬼?难道那张照片会长翅膀飞掉?”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先生。”
校长抓住她的一只手将她拽到寝室里,指着墙壁上的一处说:“那照片往天就挂在这儿;每天早上我一醒来就要看它几眼,可今天这儿却变成了片空白。”
珍珍呆呆地望着那处墙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校长满脸怒色地问:“你说,它究竟到哪儿去了?一定是你偷了!”
“我偷它有何用。”珍珍说。同时继续遮掩道:“先生,可能是您记错了,据我所知,那儿根本就没挂过什么照片。”
“你,你,你,你还在对我撒谎!”校长气得全身发抖,嘴唇哆嗦,他一面喊着“林霞,你……你去哪儿……哪儿了?你去……去哪儿了”一面象疯了似的翻箱倒柜,四处搜寻。当看见忙了一阵,却什么也没找着时,一腔老泪便从他眼里流了出来。他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喊道:“林霞……林霞……”
珍珍不忍心看他自己折磨自己,只好承认了事实,并去把那张照片拿了出来。
校长一见那照片就从地上蹦起来,窜到她跟前,一把将它夺了去。他一面端详着它一面说:“就是它。就是它。”
随即,他又转向珍珍说:“我没说错,果真是你偷去了。”
珍珍虽然不想解释,但还是解释了,说:“这不是偷,我全是一片好心,因为怕您看见会难受,所以才将它撤了。”
“哼!”校长冷笑一声说,“亏你还有这番好心。你又在骗我。你已经害得我身败名裂还嫌不鸲,现在又来偷我的照片。你这狐狸精,大骗子!我诅咒你:你不会有好结果!上帝一定会惩罚你的!”
然而,上帝却并没有惩罚她,相反的是校长本人却受到了更为严厉的惩罚。
开年不久,全县换届选举的结果就张榜公布了出来。一天,校长一身庶民打扮,坐在一辆遮得严严实实的包车里从银行大厦前经过。大厦的墙壁上贴着一张选举结果的告示,周围有很多人在看。校长用手将车帘拨开一条缝。当一看见“副县长:李文轩”这样几个字就顿时气昏在了包车里。
一进家门他就破口大骂:“如此小人,伪君子,官癖,居然还当上了父母官,公理何在?”
珍珍见状上前去劝道:“先生,当不当官是小事,您可千万不要……”
“滚开!你们都是一丘之貉,靠骗人和陷害无辜发迹起家!”
珍珍满脸羞愧地躲开了。
校长气冲冲爬上楼,一头倒在床上,哀叹不已。
他本不该去打听那令人丧气的消息,因为升官晋级已与他无缘,可是,那职位原来与他关系密切,就象吊在树上的桃子一样垂手可得。现在,那桃子却被另一只手摘去了,他感到于心不甘又意犹未尽,所以,便跑去偷觑。当事实证明他的死对头——那个把他搞得臭名远扬、身败名裂的人——终于如愿以偿、而自己却“败走麦城”,他便气得几乎要晕厥了。
就从这天起,人间的一切好事皆与他无缘。他终日在那孤零零、阴森森的住宅里同幻觉和噩梦一起生活。他先是回忆一些美好的往事:童年时依偎在妈妈的怀里,含着她那早已没了乳汁的干瘪瘪的乳房玩吃奶的游戏;情窦初开之际和林霞一起在学院夜晚的花园里望着月光憧憬美好的未来;当年得志之时,穿着笔挺的西服,戴着镀金的眼镜同本县的行政首脑们肩并肩地一起行走在大街上。随后,那些往事就化成了一片烟云,从眼前消失。继之出现的是夺走爱妻生命的魔鬼,伪装成女佣、潜入家里、趁他不备时拉他下水的狐狸精以及那个阴险狡猾、在玩弄权术方面比他技高一筹的政客。一天夜晚,当一只野猫从窗口蹿进屋来钻进他的被窝、发出怪叫、用毛茸茸的爪子将他从梦中吓醒以后,他便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和动物都在算计他,陷害他。从此,他看电视总要坐得远远的,害怕那闪闪发光的玩意儿会突然爆炸;每上一步楼梯总要先用脚试探试探,担心梯板会随时断掉;每顿吃饭都必须要用人先尝尝,惟恐有人在饭里下了毒药。随着病症的逐渐加重,他的行为也愈来愈古怪,开春的时候,他甚至还破坏起家具来了:先是撕烂了客厅里的沙发,接着又砸烂了电视机,随后又用剪刀戳烂了地毯。当客厅里的东西被毁坏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他便一步跃起,将妻子的遗像从墙上扯下来,捧在手中边吻边发着傻笑。
对他这种反常行为,珍珍开初还并不怎么在意,她只认为那是他对妻子去世痛苦的一种宣泄和对竞选失败不满的一种发泄。可是,直到有一天,当她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只蘸了墨水的毛笔在墙上狂涂乱抹,她不得不上前劝阻,而他却忽然转过身来,将笔尖当枪样地对准她,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唱着“拿起笔,作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这首动乱年代的歌曲时,她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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