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妻子病情的变化却并没有使校长懈怠工作,相反,比起以往来,他却是更忙了;离换届选举还只剩下四个月时间,他必须在关心妻子生命的同时关心自己的政治生涯。这段时间,白天他照常忙于校务和政务工作,晚上则忙于社交,频频出入于中上层人士的家庭,经常参加各种社交性的活动,为自己斡旋。伴随着他将参加选举的消息传出,前来拜访他的人也日渐增多,大多数日子里,在天黑前后,几乎都有人来到他的住宅。在做接待工作时珍珍发现那多是一些有地位有来头的人。校长或是在客厅里与他们谈一些有关国家当前政体改革的问题和教育事业的发展状况,或是将他们请进那间小会客室里,关起门来密谈些什么。从听到的一些只言片语和观察到的一些迹象看来,珍珍隐约觉得他们好象正在商量一件重大事情,校长在其中扮演的还是主要角色。一次,珍珍去会客室里掺茶,偶然听见他们在谈换届选举的事。
一天晚上,两位客人进了校长的家。在上茶的时候,珍珍认出那位约莫四十岁出头的、戴着副眼镜的文质彬彬的女性是教育局的一位官员,而另一位穿着灰色西服的瘦高个子中年男人则是校长所在的那所学校的副校长;这段时间,这两人常来这儿,很像是校长的知己。今晚他们来则是为了一件重要事情。
校长和他们在客厅里坐下。
上了茶后,魏珍珍就退回到自己原先住的那间屋子里守候,以备校长的差遣。她听见他们寒暄了几句就谈起了正事。
校长先说:“今晚请二位来是要向你们谈谈我最近关于本县中学教育改革的一些新想法。二位知道,教育改革的目的是要提高全民的文化素质,而要达到这一目的,则首先要普及教育。我提出的那套“中学教育改革方案”落实以后,池和县的高考生学率虽然有了显著的提高,但却还有一个最根本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那就是普及中学教育。”
这时,副校长插进来说:“可是,我的校长,我们在好多年前就普及了呀。”
“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可是,只要你到池和县的乡下去走走就会发现,今天,在广大的农村,还有那么一部分中学学龄儿童不是在田间劳动就是在协助家庭从事副业生产,这种情况在部分边远山区尤为严重;然而,这还不算,更为严重的是,这种辍学现象还在向城镇学生中蔓延。”
那位女官员说:“是呀,根据教育局所掌握的情况,这种现象确实存在。”
副校长说:“我不理解,那些辍学儿童的家长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孩子上学?这不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吗!要知道,将来的社会没有知识可是寸步难行的呀!”
校长说:“道理很简单——如今,经济重于一切嘛。一些目光短浅的家长只看重眼前的利益,或因经济贫困所迫而不得不让孩子辍学,这就需要社会去引导和帮助他们。”
“校长的意思是……”那位女官员说。
“别急,仔细听着,我自然会说来。”校长向她摆了摆手,继续往下说,“二位知道,中国的落后尤其体现在农村,而农村的落后不仅体现在经济方面,而且还体现在教育方面;大部分农民由于连中学教育都没受过,只能在愚昧思想的指导下从事生产劳动、过生活和教育子女;他们目光短浅,要求极低,以吃饱肚子、穿暖衣服为满足;这种所谓‘知足常乐’的思想危害不浅,不仅使他们自己原地踏步,裹脚不前,而且还影响到了他们的后代……”
校长一气发表了很多高见,听得二位客人不断点头,连连称是。
话毕,校长忽然提高了嗓音说:“因此,我们不仅有责任而且也有义务让池和县所有的中学学龄儿童都受到教育。”
至此,两位客人终于听出了校长话中的一些弦外之音。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校长的意思是……”
“倡议政府开展一项社会工程,让所有辍学的中学学龄儿童重返校园。”
“啊!”一听这话,副校长就鼓起掌来,他赞不绝口地说,“我英明的校长,这可是一个英明的构想,一项了不起的社会工程呀!”
“是吗?”校长颇为得意地说,“我们就叫它做‘桃李工程’吧。”
副校长赶快接口说:“‘桃李工程’!嗬,这名字好!既贴近现实,又富有象征意义!”
那位女官员却冷静地说:“可是,很快就要换届选举了,这合适吗?”
副校长抢着答:“当然合适。怎么不合适?我们就是要在换届选举期间干这种具有社会影响性的事情,这可以大大地提高校长先生的声望和知名度嘛。”
“别这样说!”校长向副校长摆了摆手,制止道,“我要提醒你注意:可千万不要将选举的事和这件事情拉扯在一起;这纯属一件独立的事,它旨在为发展池和县的教育事业服务,与我个人的得失无关。”
副校长知错地点了点头。
那位女官员担心地说:“可是,李局长那儿通得过吗?他不仅是教育局局长,而且也是下任副县长的候选人。”
“所以,我才请二位到这儿来;我们务必要商量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校长说。
说完,他就用手指向那间小会客室说:“我们不妨到那里面去谈谈。”
三人于是起身,进了那间屋子。
后来他们还谈了些什么珍珍就不知道了,因为门关得紧紧的,茶也不让她进去掺。她只知道两位客人离开时都紧皱眉头,表情十分严肃。副校长叫那位女官员去教育局探听一下情况;那位女官员说可能会遭到来自教育局上层的阻力。
珍珍发现在以后的数天中,校长都在忙着那件事情,他好象将妻子的生命安危抛在了一边,全副身心地要去拯救辍学儿童似的。开初,他成天都在书房或寝室里写些什么,一步也不跨进他妻子的房门;后来,他又天天在外面跑,不仅中午不回家,有时甚至连晚上也不回来。弄得他妻子在病床上呼天抢地地喊:“学渊,学渊,你在哪儿呀?你来一下,我需要你!”
这凄厉的叫声有时听得来连珍珍都觉得心疼和心寒,她不明白一向就很重感情的校长如今是怎么了,竟连爱妻的病痛和安危也置之不顾。难道他真的是在为挽救辍学儿童而牺牲吗?如果真是那样,她倒是觉得他挺值得人钦佩的,可她又觉得好象不是。鉴于这种情况,出于一种道义、同情和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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