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为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这样说来,你是我老子是我妈了?”
“虽然不是,但却胜似。”
“胜似?”
“是呀,胜似。”魏瘸子说,“试问你那娘老子除了管你的生养、管你的吃住还管过你的前途吗?”
这话好象还问得有点道理,珍珍不开腔了。
“可我却时时都在为你操心啊,侄女。说实话,前阵子我见你穿得气派,又天天都得往城头跑,还真为你感到高兴,还以为你真的要‘飞’出去了呢,可没想到你‘飞’呀‘飞’的又‘飞’回来了。”
“是‘飞’回来了,又咋个?”
“不咋个,我只是想问问原因:是拿给你那愚蠢的娘老子逼的吧?”
“不是,”珍珍说,“是我自己要这样的。”
“唏,唏,唏,”魏瘸子嘲讽地说,“你真蠢呀,侄女。自古以来有哪个不晓得聪明人冷天总是往火盆边上站,热天往荫凉处躲,哪有望着高处不向上爬的道理。我想你聪明过人,姿色都有,得城头混了那么久应该混出些名堂来了,可咋个却又……”
一听这话珍珍就觉得反感,说:“城里有啥子好,流氓成群,骗子多多。”
“你这话可差也。既然不好,那为啥子农村人跳起脚脚都要想得城头去,而城头人却死活不肯下农村来?就说妮子她爸,就说原来那些知青……”说到这里,他又恢复了那赖皮的本相,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了根烟来点燃。
吸了两口,他又说:“咱不说别的,就说城头那些婆娘们吧,哪一个不是体体面面,衣之食之,细皮白肉,从不干一点苦活脏活;吃的是细粮白面,喝的是琼浆玉液,穿的是春天一套,夏天一套,秋天一套,冬天又一套; 一天衣食不愁,一心只想到咋个打扮自己;出门叫一辆‘的士’或‘三轮’,往上头一坐,路也少走;进门往沙发上一倒,看看电视,翻翻杂志,听听音乐,乐在其中……总之是心闲手闲,养尊处优,高高在上。哪像村里这些婆娘们……哎,不说了,你都是看到的。”
珍珍讽刺瘸子说:“你把城里吹得天花乱坠,既然城里女人那样好,你为啥不去找一个?”
“咋个没有。”一听这话,瘸子就来劲了,只见他往箩筐上一坐,二郎腿一跷,摆起副得意扬扬的架子说:“不信你可以去村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那里打听打听,你瘸叔我当年闯江湖时是个啥子样子,一连串的城里女人跟得我沟子后头……”
珍珍奚落瘸子说:“你怕是得吹牛吧,看你现在这副熊相。”
“我承认我是不得行了。只因岁月不饶人,我老了,”瘸子悲凉地说,“不是,我还要……”
说到这儿,他脸上流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仿佛还在为逝去的岁月而留恋。
“可是,”他忽然又面色一变,从箩筐上蹦起来说,“可是你还年轻,还很有搞头。只要你脱掉这身土布衣,放下这副重担子,又回到城头去,我敢说你定能活出个人样来。”
珍珍被他说得有点儿心乱了,低声且喃喃地说:“莫农村就活不出个人样吗?”
“当然。”魏瘸子肯定地说,“试看历朝历代,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达官贵人,有哪一个不是住得城头;再看这阵,体面的人物又有几个不是得城头;城头可以造就荣耀、显赫、富贵和舒适;城头是美好生活的温床,是享乐的天堂,要想过好生活就往城头去!”
说到这儿,魏瘸子手里的那支烟又燃完了。他又掏出一支来点燃,一边吸着一边说:“将就人还年轻,早点准备……”
“可是,城头处处是陷阱。”珍珍心有余悸地说。
“那是为笨蛋挖的。”
“骗子也不少。”
“只有瓜娃子才会上当。”
“城里人还歧视农村人。”
“只要你成为城里人就不会遭歧视了呀。”
听到这儿,珍珍已有些不能自制,她仿佛又看见了城里,又看见了舞厅,又看见了那青年……为了摆脱这些,她一面向担子走去一面说:“瘸叔,不要再说了。你让开,我要走了。”
可是,瘸子却并不让道。他张开双臂,将珍珍拦住说:“慢,我还有话说呢。”
“快走开,我不想听你那一套!”
瘸子上前一步,揪住珍珍的衣领说:“你害怕了是不是?我就猜你是得城头吃了亏。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珍珍挣扎着,想摆脱瘸子的手。
可是,瘸子却紧紧地揪住她不放。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表面上虽然守本分了,但心头却没有,从这眼睛里头我就看得出来有躁动和不本分的成分。你不会甘心就象这阵这样下去的,你还要得街上去,只是时间早迟罢了。我的话不得说错,不信走着看,要不了好久它就会在你身上应验。”
这番蛊惑人心的话使珍珍听了感到一阵阵的害怕和恐惧。她奋力挣脱瘸子的手,警告说:“你滚开,要不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瘸子仍然不。
随即,珍珍就伸出手来,将他推倒在地,又抓住他的那条瘸腿,一边使劲地扭着一边说:“我叫你乱说!我叫你乱说!”
瘸子在地上打着滚叫道:“你咋个这样整老辈子?我给你说的可是实话呀,是为了你好!”
“你还得假装好人!你还得假装好人!”珍珍继续扭着他的腿说。
瘸子负疼,只得连连求饶:“莫整了啊,我的小妈!我不说了,再也不敢说了。”
珍珍却并没有停手,她将瘸子扭得连连打滚,从路中间滚到了路边上,又从路边上滚到了下面的小溪里,最后,将他的头淹在里面狠狠地呛了几口水才倒提着脚将他拖了上来。这时,瘸子已浑身湿透。她放开他说:
“记住,这就是教训!如果二天你再敢得我当门胡说八道的话我还这样收拾你!”
“不敢了。不敢了。”
珍珍走回到箩筐前,挑起担子走了。
瘸子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抹着头上、脸上的水一边望着珍珍的背影狠狠地说:“哼!好心无好报,好泥巴打不到好灶!走倒看吧,我魏瘸子不报这个仇就不是妈生的!”
繁忙而劳累的秋收终于过去了,气候渐渐变得凉爽了起来,地里原来的那片金色已被收割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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