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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天堂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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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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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这次教训,魏珍珍决心告别过去。她将痛苦深深隐藏在心中,收拾起了那些裙子和皮鞋,扔掉了化妆盒,去村上的理发店将鬈曲的头发弄直,又瞒着家人去邻县的一家医院堕掉了胎儿。每天,当晨曦初露的时候她就同家人们一道起床了,去溪边挑水,同母亲一道煮早饭,协助黄牛做出车前的准备工作,穿儿子起来,同父亲一道将蛋分门别类地往筐子里装好……白天,如是冷场,她就在家里带儿子和干家务活;如是逢场,早饭后还进城去卖蛋。她又骑上了自行车。现在走在城里,她目不旁视,耳不旁听,心不旁想,一心一意只想着卖蛋。从市场一出来就往家里赶;除非是要买点东西,否则绝不敢在城里耽搁,好象只要那样一做了,就有可能重蹈覆辙似的。偶尔有一丝音乐飘到耳边,她也会象小孩听见放火炮样的赶紧用双手将耳朵死死捂住,因为她担心又会因此联想到跳舞和舞厅。虚荣心也收敛,至于人们用甚么眼光看待她,用甚么话语评价她她也不在乎。因为她会拿乡下人的话来自我安慰慰:你本身就是个农民嘛,莫“变了泥鳅还怕泥糊脸”!卖了蛋回来,她不是和魏王氏争着去打扫禽畜圈就是去洼地边协助父亲放养鸡鸭,回来的路上还要顺便割背猪草。天黑时分,黄牛出车回来了,她赶紧去拧张热毛巾来为他擦脸揩汗,还要捧上杯凉茶。晚饭后,她总要和家人们一起坐在院坝里和和气气地摆一会儿“龙门阵”才去睡觉。上床之后,哄豆豆睡着了,她便开始“犒赏”黄牛。她觉得前段时间对不起他,在这方面欠了他的,因此要加倍补偿。每晚她都要问他要不要;如要,就给他,而且,直到他心满意足为止。

    这样,在家人们的心目中,她又成了个好女儿、好妻子和好母亲。其他三人不会问她变化的原因但魏老汉却要。一天,当他正气喘吁吁地把圈里的禽粪往外掘的时候女儿看见了过来帮忙,他一边将铁锹递给她一边乐呵呵地说:“珍,你这阵咋个变了?变好了,变懂事了,变得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对此,珍珍只好默默一笑;魏老汉永远也不会知道其中的原因。

    可是,除了妮子以外,村里却还有一个人知道原因,尽管他是靠连估带猜得知的,这个人就是魏瘸子。一天下午,珍珍从城里回来经过他那店铺前,他突然跑了出来,拦住自行车,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一边说:“哟,哟,哟,又穿起土布衣裳、蹬起洋马马、干起累活来了!侄女啊,我不晓得你得城头是咋个混的?是不是上了当,受了骗,吃了亏?要不要老辈子我交你点经验?”

    “你快给我滚开!”珍珍对他深恶痛绝,一边绕过他走了一边说,“你这个坏家伙,当心我会去告你!”

    看见珍珍对生活重新树立起了信心,妮子也感到欣慰,她仍然不时来看她,关心和开导她。摆谈间,还会提起她和戴毅的关系,说进展良好,一切顺利。不知是怎么的,一听到这些,珍珍的心情就会变得十分复杂,在为朋友高兴的同时,羡慕和嫉妒之感也会悄然生起,还有难以平抑和按捺的自卑。可是,事后她却又变得安之若素了,责备起了自己来:你是咋个的,还想那些做啥子?别个好是别个,我孬是我,不能事事都与人攀比;妮子命好,她天生就是半个城里人。

    她努力改变着自己,克制着自己。渐渐,痛苦在一分分地减轻,欲念在一丝丝地消失,城市的诱惑被抛在了脑后,舞厅的红光绿影被淡忘,还有休息室里的热吻和葡萄园里的欢爱也变得遥远……总之,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了往事。于是乎,在她眼里看来,家乡比以往更美好,乡亲们比以往更可爱,家人们比以往更可亲。偶尔,往事也会浮上心来,这种时候,她便会以转移注意力的方式不去想它,或以自虐的方式迫使自己忘记。一天,她不知怎么又想起了葡萄园里的事,那热烈、疯狂的情景不禁使她旧念重生,精神亢奋,不能自制。她感到害怕了,先拧自己的大腿想以此来赶走欲念,继而又狠打自己的脑门……

    在这自赎自省的日子里,太阳一天比一天火辣,空气一天比一天闷热,地里的庄稼由黄变橙,稻田里的水干了,从洼地那边刮过来的风也充满了稻香味。村民们纷纷将秋收要用的农具从屋角里、库房中拿出来进行修补、翻新;一天到晚都可以听见磨镰刀、刨木头、锉铁器的声音。

    收割开始了,平原上忙了起来。天不见亮人们就提着镰刀、扛着扁担、背着背篼、挑着箩筐、抬着拌桶往地里走。男人们留着平头或光头,穿着短裤,裸着上身走在最前面;女人们穿着短褂或汗衫,将头发在后脑勺上盘个髻,裤脚挽得老高地紧跟着;孩子们光着脚丫,胸前挂着个装谷粒的布口袋半睡半醒地尾随其后;留在家里的全是些七老八十岁的、丧失了劳动力的老人们。

    一下到地里他们就干了起来,割的割稻,打的打稻,挑的挑稻,拾的拾稻;“嚓嚓嚓嚓”的割稻声,“嘭嘭嘭嘭”的打稻声,“嘎吱嘎吱”的扁担声响彻田间,不绝于耳。从太阳还没出来直干到月亮落下。皮肤由黄晒红,由红晒黑;手、腿、腰由酸到胀,由胀到疼,由疼到麻木。每年他们都是这样干:从秋收干到春播,又从春播干到下年的春收、秋播和秋收,年复一年,季复一季,代复一代。上年的疲劳还没完全消除下年的疲劳又累积而来;手上的老趼一年年增厚,头上的白发一年年增多,背上的脊梁一年年弯曲;老子进了坟墓儿子接着干,丈夫进了棺材妻子接着干,永不停止,永无终结,从不去寻求什么契机,奢望什么转变,而是以苦为乐,以肚子填饱、衣服穿暖为安。只是偶尔会发出些感叹:

    “我要是个城头人才好哦,没准这阵正躲得屋头躲阴凉,吹电扇,喝清茶。”

    或者:“要是有下辈子的话,我硬是要投胎得城头去!”

    又或者:“要是我能得城头去享一天福,就是死了也干!”

    ……

    妮子家今年请了两个帮工,待遇是每人每天工钱五元,外包伙食、茶水和烟。每天,母女俩都要往自家地里跑好几趟,给那两个帮工送饭和茶水。村民们见了就要和母女俩开玩笑。有的指着陈良玉说:

    “大姐,你硬是有福气,看你清闲的哟,恐怕连村长、乡长的婆娘也比不上哦。”

    有的羡慕地说:“嫂子,你眼水硬是好,那二年嫁了大宝,这阵他成了城头人,又有地位又有钱,你可以象旧社会的地主婆那样不用亲自下地了,只管坐得屋头享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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