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他不擅长做菜,很是下功夫看了书,回来和我一起研究,然后把失败品互相推给对方。
星期天我要看泡沫剧他要看足球,双双争执不休。
大扫除的时候不再说肚子痛,而是说头痛。
轮到我洗碗,我不小心打碎盘子,他会过来弹一下我的额头,然后接手我的工作。
日子非常平淡。
平淡得当想起来的时候,还会淡淡微笑。
渐渐忘却以前的事情,渐渐日复一日。
有人敲门。
来的人竟然是温岚。
他比以前瘦了些,眼睛依然明亮,他的举止言行如以前一样温柔优雅。
他微笑,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世界,仿佛沦陷,黑暗重新降临。
温岚说,可仪,你怎么可以这样惩罚我,失去你,我没有一天不在痛苦。
可仪,和我回去吧?
我陷入犹豫。
尹深羽变得尖锐,他开始嘲笑我。他说,温岚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我们,是黑暗中的一粒砂,一粒尘,污秽而肮脏。只有我们才适合彼此。
我劝他冷静,向他保证我不会离开。
他却打碎所有的东西,将我们所有的照片剪碎,咆哮着让我滚。
一块碎片砸中我的额角,鲜血流下。温岚强制抓着我离开。
我在路边甩开温岚的手,蹲下来哭。
温岚连连安慰我,周围人来人往,对我们指指点点。
夜晚,温岚再次拥抱我,我却觉得怀中这个人是如此陌生。那些爱与悲伤,仿佛只是上辈子的事情。
又一次面对林晨。
她总是有许多公事要和温岚谈,但眼里的哀怨深情,却是一目了然。
温岚的笑容,永远的温柔。他说,小晨,我和你只是朋友。我爱的人,只有可仪。就算她让我失望,我也无法不爱她。
他拒绝林晨的爱,却依然把她当做朋友。
林家请客吃饭,温岚要我一同前去,我不肯,他说要我学会宽恕。
连他也不懂。我需要的,从来不是宽恕,而是所爱之人的在乎,与爱。
我从来都不是恨,而是悲伤,与不甘心。
被所爱之人所遗弃的绝望。
连温岚也不懂得。
他以为我只是在恨,在报复。
我想起尹深羽的话,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才懂得彼此。
因为我们同样自私,同样充满欲望。我们同样是黑暗中的一粒砂,一粒尘,污秽而肮脏。
我甩开温岚的手,逃跑去尹深羽那里。
跌跌撞撞闯进那所破旧却温暖的小屋,看到尹深羽在吐血。
他看到我来,并没有太吃惊,只是擦干血渍,微笑着对我道,回来了啊,等我收拾一下,就可以开饭了。
是胃癌。
初期,还能治疗。
但尹深羽拒绝治疗。
我一直在等待结束。尹深羽微笑着说,我没有勇气自己结束,所以只能等待结束。如今终于等到了。可仪,你明白的,对不对?
我明白,我明白。所以我颤抖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不要放弃,拯救自己,这种话,没有说。不是不愿拯救,而是无法拯救。是绝望,是无奈,虽然周围的人一直说加油坚强,但其实我们已经用尽力气。
尹深羽抚摸我的脸,仿佛要看尽我一生
可仪,我死掉的话,你不要哭。
我点头,是的,我不会哭。
最后能做的,只能是彼此无言微笑。
我回到温岚那里,温顺,乖巧。除了微笑,不再有任何言语。
我陪他一起到林家,无视那家人的虚伪赔笑,无视这伪装出来的和乐融融。
席间谈话,父亲单独把我拉到一旁,悄声问我。你过的还好吗?
我惊讶,原来他还会在乎我。
父亲长吁短叹,是我对不起你,幸好现在温岚照顾你,温岚是个好孩子,你要珍惜。如果有难处,可以对我说,毕竟我是你爸爸……
我安静地,回以微笑。
回程的路上,温岚问我,二月十四日结婚,好不好?
他问的那样轻,那样柔,仿佛稍稍一用力,我就会融化破碎。
我微笑摇头。
温岚,分手吧。
温岚骤然停车,大惊失色看我。为什么?
我说,你看,我已经学会做饭,洗碗,我甚至可以独立工作。我已经不需要依靠你了。
温岚的眼睛,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明亮,漆黑深沉而黯淡。他低语,像是无法接受事实般沉痛。你已经不爱我了是吗?
是的,我已经不爱你。
温岚的动作僵硬。
然后我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温岚猛然抓住我的手,就这么看着我,不说话。
我吻他脸颊,对他耳语。去找林晨吧,你们很适合。
坚决地将手抽出,在路中央另打车离开。
司机问我去哪里,我报出了小屋的地址。到家的时候尹深羽不在,他已经失踪一个礼拜,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向。他就这么消失,也许不会再回来。
我坐在屋内,环顾周围的一切,如此温暖,如此熟悉,如此令人安心。
这就是我穷尽一生在寻找的,可以停留的港湾。
终于达到终点,于是,终于可以结束。
——完——
后记:如果有人能够看明白,应该知道,最后,女主自杀了。结束,就是指死亡。
此文是献给小紫。
紫对我说,香,我死掉的话,你不要哭。
我说,是的,我不会哭。
没有勇气结束,于是等待着结束,这就是我们最终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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