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让你来，是有件事情本王要听听你的想法。”奕渮端起太平猴魁啜饮一口，不觉含笑，“难为你记得本王的口味，让人千里迢迢从安徽送了过来。”
“猴魁两头尖，不散不翘不卷边。”朱祈祯笑道，“王爷喜欢便好，只是不知王爷今日召见下官是什么事？”
“本王领了刑部尚书一职，当真是烦得焦头烂额。”奕渮随手抛过一份花名册，“名册上便是这几日要审问的人，人数之多，竟然占了朝廷大小官员的一半。”
“博陵侯党羽遍布朝野，这个数，不能说多，只能说少。”朱祈祯略略一翻花名册，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奕渮道，“何况王爷也明白，人数越多，对王爷反而越有利。”
“你说的我都明白。”奕渮轻嗤一声，“只不过这份名册只是几个不怕死的言官草拟了来与本王，要想让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上面签字画押倒不容易。”
“昔日周俊、来俊臣之人虽然大兴酷刑之风，人人谈之色变，但是对于某些老顽固来说倒是值得一试。”朱祈祯把玩着手中的斗彩茶碗，“皇上现在要的是名册，未必十分在意名册是否真实。”
奕渮沉默片刻，颇为赞赏地打量朱祈祯几眼：“那么，慎行司的精奇嬷嬷么，倒是可以试一试，管他原先是多大的来头，七十二道刑具流水一样的摆过来，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吃得住。”奕渮啜饮一口，转了话题道，“话说回来，神机营统领邱茂跟本王提过，她的长女邱艺澄如今也18了，想让本王给说门亲事。”奕渮见朱祈祯微微发愣，不觉笑了，“本王觉着你不错，便想做回月老。”
朱祈祯怔住了，转瞬间已然明白过来，邱茂是梁王的心腹，也是被一路提拔上来的，如今邱茂已经年过不惑之年，听说萌生退意，那么神机营统领一职花落谁家？更何况自己攀上这门亲事，岂非更得梁王信任？
奕渮见他有些沉默，便悠悠道：“邱茂去年便已萌生了让出神机营统领之位的想法，如果你做了他的东床快婿，本王倒可以保你领此职位。”
朱祈祯忙敛衣下跪道：“多谢王爷厚爱，下官没想过，只是从没想过自己的婚事，故而……”
奕渮哈哈一笑：“你慌什么，给你娶一门好亲事，又有本王做媒，可不便宜你这小子了。”见朱祈祯仍是有些愣愣的，又道，“回头好好对人家，本王可是大力保举你的，要是给本王丢脸，本王就把你扔到西南去。”
朱祈祯勉强笑道：“多谢王爷，只是，下官……”
“有话便说，本王忙得很！”
朱祈祯几番踌躇，终于下定决心道：“骁骑营统领一职，下官觉得，孙传宗倒是可以……”
奕渮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想了想又掌不住笑道：“听说从前骁骑营有四大高手，便是你与萧竹筠、孙传宗、李敬仁，你的武艺与萧竹筠不分上下，堪称棋逢对手，如今看来，你却比他啰嗦上许多，每次都厚着脸皮给本王提条件。”奕渮说了一串子话，端起太平猴魁润了润嗓子，“罢了，孙传宗也是可塑之才，便让他接任骁骑营统领一职吧。”
德阳殿，八个月身子的陈小媛费力地向琳妃请安，竹语连忙将她扶起，却听琳妃道：“本宫不是说过免妹妹的礼么？”
陈小媛被贴身宫女芷兰搀扶着入了座，方才展颜笑道：“今日不同往日，嫔妾是有事情来求娘娘。”
琳妃笑盈盈道：“如今妍贵嫔已经生下皇子，宫里头数你头一份的尊贵，好东西还不是流水似的送到了月影台？妹妹你有什么要求，本宫自然尽力为你做主。”
陈小媛微微羞赧：“嫔妾身份卑微，怎敢担得起这头一份尊贵之名。”语毕，爱怜地一抚自己越发圆滚的肚子，轻轻道，“嫔妾自知无法与诸位娘娘相较，也知道唯有这个孩子可以依靠，自然要为他做好打算。”
琳妃颇有些疑惑：“妹妹的意思是？”
陈小媛恳切道：“嫔妾即便是顺产、诞下麟儿，即便能获得皇上垂爱晋为嫔位，只是区区一个正五品嫔位如何能看顾好这个孩子呢？所以，嫔妾今日前来，便是恳求娘娘在嫔妾生育之后抚养这个孩子！”陈小媛一语已毕，已是分外动容，再度起身深深叩首，显得十分吃力。
琳妃忙道：“好端端的妹妹怎么跪下了，快起来吧，妹妹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怎生得了？”眼见陈小媛回座，琳妃慢慢思索着道，“妹妹的心思，本宫明白，只是妹妹何须这般自轻自贱？昔日太祖的粹妃乃是屠户之女，不也一样得封妃位？”
陈小媛苦笑道：“嫔妾自问没有那样的福气，且舒贵妃娘娘隆宠极盛，又如何能留给嫔妾一席之地呢？”
琳妃见她心意已决，微微叹气道：“只是本宫已有淩儿与真宁，自是自顾不暇，恐怕会照顾不周。”见陈小媛露出几许失望神色又道，“不过，若论起抚养孩子，自然有人比本宫更具资格。”
琳妃的眼风往昀昭殿轻轻一扬，陈小媛已然明白，忙道：“和妃娘娘素来慈母之相、观之可亲，只是当初的五殿下……”
琳妃轻轻上前，一握陈小媛柔软的双手：“既然如此，本宫不妨告诉你，昔日的五殿下是被林若瑄害死，想必这几日关于她的一些风言风语妹妹也有耳闻。”见陈小媛默默垂下眼帘，琳妃又道，“和妃丧子之后，再也不曾有过身孕，如果能抚养你怀中稚子，想必会全心全力照顾，自然，本宫身为三妃之首，也会帮你看顾，妹妹你宽心便是。”
陈小媛有所触动，忙道：“多谢娘娘！”
琳妃轻轻一笑：“妹妹是个明白人，将来妹妹的福气，必定胜过妍贵嫔许多，妹妹且好好回宫养胎便是，至于和妃那边，本宫会替妹妹去说。”
出了德阳殿，芷兰小心地替陈小媛紧一紧湖蓝色的掐金绣喜鹊梅枝披风，轻轻道：“小主，能得琳妃、和妃两位娘娘庇佑，小主可以安心了。”
陈小媛微微失神，叹口气道：“小年夜前夕，琳妃特意来嘱咐我好好安胎、不必去重华殿，自然，琳妃是关心我的，但恐怕她也是知道重华殿会发生什么事情。”
芷兰一惊：“娘娘的意思是？”
陈小媛停在一株梅树前，见四下无人，方才说道：“我从前在织造局的时候，认识一位叫宛汀的宫女，如今在尚仪局掌宴席音律之事，那日夜宴的舞蹈曲目便是她负责的，她看到博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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