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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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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朱樱斗帐掩流苏(上)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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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抬手看看腕上的表,暗暗佩服自己,足足走了七个多小时,仅靠两条腿横跨大半个城市,秦溯觉得自己大概把这辈子的路都走完了。

    已是凌晨时分,家中居然灯火通明,秦溯愣了一下,当看到楼下路边停靠的加长林肯时,他很快明白过来,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一副好皮囊偏要挂在玩世不恭的笑容,歪歪斜斜地拖沓步子走进房间。

    不出所料,坐在沙发上的中年女人面容保养的看不出岁月的流逝,双腿交叠仪态端丽,手中端着镶着金丝边的陶瓷杯姿态优雅,空气里弥漫着红茶淡淡的香气。

    只是她笑起来没有半点温度,像是在做着一个机械的动作,声音听上去有些中性的沙哑,“你终于回来了。”听不出情绪,和她的人一样惨白又无力。

    本以为要被责备的秦溯微微发怔,却立即反应过来,倚靠着门框,笑得天真,“姑姑,让你久等了。”甜腻的语调带着刻意的撒娇语气,秦溯又变回到往常那个真假莫测的样子。

    可这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却对眼前的沈婉没有任何作用,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平平的语调里面有显而易见的厌恶,“不要在我面前摆出那副让人恶心的虚伪笑容。”

    她说的缓慢而直白,像是面对的并不是自己的亲侄子,而是仇人般,空乏的眼眸里面竟闪过浓重的憎恶。

    秦溯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他挑着眉头耸耸肩,笑得讽刺,“您说的是,这些年在姑姑你和孟沛身边我也不过是学到点皮毛而已,说起虚伪,您二老才是个中翘楚。”

    话音刚落,迎面一杯滚烫的红茶泼了过来,秦溯甚至来不及反应,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脸上有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茶渍顺着面颊流进脖子里面,衬衫领口已经湿透,外面的丝绒西装也渗出深色的水迹,秦溯垂着眉眼,执拗地不发一言,只是唇边漾起的深深笑意丝毫未减。

    沈婉将瓷杯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动作优雅地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觉一样,她用纸巾仔细擦拭着手指,“我不记得我有允许过你叫我姑姑,”沈婉说完将纸巾扔在桌旁的纸篓里,才抬眼睨向秦溯,像是看一条野狗一样轻蔑和鄙夷,“不过是个野种罢了。”

    秦溯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快,仿佛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他伸手将粘在睫毛上的水迹擦掉,笑得很无所谓地样子,“诶?我可记得当年你可是每天都逗着我让我喊你姑姑的。”

    他的话并不能让沈婉有丝毫的动摇,她轻笑了一下,厌恶地直视着秦溯,“当年?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提当年,你只需要记得自己只是我捡回来的乞丐就好了。”

    垂在身旁的拳头微微攥紧紧,沉默了许久,秦溯才笑着说,“那你来做什么,看看小乞丐现在死了没有?嗯?”他发现自己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交流方式,为什么自己到如今还是不能够习惯?

    “我只是来提醒你,不要忘记我让你活下来的目的是什么。”沈婉面无表情地说,微抬的下巴显示着她对于秦溯的厌恶,甚至吝啬于给他一个直视的目光,只是用余光瞟了他一眼。

    微微一笑,秦溯狭长的钻石眼里面闪过一丝嘲笑,“你放心,我怎么会忘记自己就是你复仇的机器呢。”

    沈婉提起手包,带上丝绒手套,脚下高跟鞋踩得端庄得体,仪态高贵地越过秦溯向门口走去,细细的凤眼睨着他,淡淡说道,“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那个叫顾宁夏的女人给我尽快处理好。”

    脑子里面咯噔了一下,秦溯还来不及反应,沈婉已经走出了屋子,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思绪一片空白,半晌之后,他摊开紧握的手掌,那条狰狞的疤痕还蜿蜒在掌心,泛出肉红色来,秦溯凝视着那伤痕,轻轻地笑起来,笑得视线好像都模糊了,有水渍抵在伤口上,分不出是茶水还是泪水,只是觉得这早已经愈合的疤痕就扯动着心肌微微发胀般是我隐痛。

    宁夏。

    宁夏。

    自胸口处发出沉闷地呼喊,振聋发聩般声嘶力竭地声音。

    可是,嗓子里面只有沉默。

    ---------------------【我是安雅的分界线】-------------------

    安雅坐在医院加护病房的门口,衣着时髦容姿冷艳,脸上的妆容和挽在脑后的发髻一样一丝不苟,来来往往地路人都不免要侧目,若是换在平时,舌灿莲花的她一定蹬着三白眼对着那些张望的人口吐砒霜,但此时她并没有这样的心情,隔着玻璃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女孩,安雅的眼眸里全是绵长的悲伤和晦涩的复杂。

    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挂着听诊器的医生走出来,安雅急忙走上前,“医生,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那医生看到她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个说不准啊,伤成这个样子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至于什么时候能清醒得看她自己的造化,就算能醒过来,恐怕下半辈子也算是废了,你说这么小的年纪就有什么仇怨才能被打成这样啊?”

    安雅涣散着一双美目,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姑娘,我看你每天都过来,却从来都没有跟陈局长夫妇打过招呼,我就奇怪了,你和陈菁菁到底什么关系啊?”医生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安雅摇摇头,“我不认识她。”

    她的话把医生弄懵了,“不认识能天天都过来看她?”医生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衣着相貌都一等一的安雅。

    转头将视线投到玻璃窗里面,女孩沉睡的陌生侧脸,素洁而苍白,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根本无法将这个脸上海挂着稚气的孩子和当日酒吧里那个浓妆艳抹的嚣张女子重合起来,安雅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讽刺了。

    “我只是想来看看她而已。”

    她这样说着,目光悠远而悲伤,玻璃上映照出的身影单薄又孤独,然后再心里对自己一再强调,不许哭,要坚强。

    再然后,好像一切就不再那么难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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