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的课灌得我脑袋满满,满的我是一头雾水。以至于当我面对张筱翠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塌糊涂。好在,张筱翠很是听话。
说她听话,并不是说这个家伙很乖,很温顺,俯首帖耳,言听计从,这个听话是打引号的,如果你的吩咐正中她意,自然没得说,不听也会听,反之——
和胡忆蓉恋爱的时候,她只有七八岁。自从第一次去过她家后,每当我一出现,她便大老远地小跑过来。嚷着“抱抱,抱抱”,一边说着一边往我身上扑腾,连称呼都给省了,弄的我好不尴尬。说实在话,一个七八的女孩,应该说也不算小了,更何况是在传统闭塞的乡村?
更让人恼火是,她还……那时候,在咱们乡下都是木房,要是不曾建有什么厢房的话,统统都是三个房间,一个房间一张床。张筱翠家也不例外,而且她们家人还特多。
每次我去,而又不得不在那里留宿的时候,都是我和张筱翠她爸,以及张筱翠这个小不点挤一张床。这个家伙特不守规矩,本来她是和她爸是睡朝北一端的,睡着睡着,不知怎么的,竟然从被窝里拱了过来,等到天亮时一看,她居然伏在我的肚皮上。
那个时候,只要一看到我,不管是在哪里,不管是干什么,即便是花前月下,她也要随其左右,如果没有大人阻止的话。甚至于连上个厕所……我常跟胡忆蓉开玩笑说,跟你恋爱真好,还可以买一送一。
说实在话,很多时候,我跟张筱翠呆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超过胡忆蓉。跟胡忆蓉关系确定之后,每次去她家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该看牛看牛,该放马放马。
我牵着牛在前面走,她在后边屁颠屁颠跟着,我把牛往山坡上一赶,躺在软软的草地上,双手枕头,望着白云。她也双手枕头,望着白云。等醒来一看,她又扑到了我的肚皮上,呼呼呼地睡得正香。
跟张筱翠热恋的那阵,是我念高三及大一的那段时间,由于习惯了睡午觉,每每那个时间,如果不是太忙,自然是要上床眯上一小段时间。因为房子太小,东西堆放的乱七八糟,为了方便她家人出出进进,取东拿西,午睡时门从来不关。
有好几次,明明睡觉时不见她人,睡着睡着,等到醒来时,肚皮上又扒着一个人。更糟糕的是,突然碰巧有什么事,家里人着急找她,找来找去,怎么找也找不见人,最后,居然出现在我的被窝里,弄的我好不尴尬。
好在,她家人对我还是挺了解,不会联想到不该想的是,但这毕竟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现在她虽然长大了,但我发现什么也没有改变,对我的态度一如从前。但是,诸如此类的事,我怎好向别人言说。
所以,对我来说,对付张筱翠,根本用不着什么技巧。不仅我自己不需要用,我也反感别人对她使用技巧,那对我和她的情感简直就是一种亵渎。比如“电话邀约”啊,比如“旅途关照”,比如“第一感觉”啊,比如“寝室做法”啊,比如……反正一句话,纯属多余。
可偏偏不幸的是,干这一行,处处都是技巧,处处都是善意的谎言。但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我一直都很反感。但我却无法向别人言说,我和张筱翠的另类情感。因此,阿彪便认为我不学无术自以为是。他说各行各业都有他的规律,违背事物规律就是自取灭亡。
所以,张筱翠到来之后,在闹出很多尴尬与不愉快之后,几位“领导”一致认为,这个朋友不适合我带,否则就会竹篮打水。不带就不带呗,我也乐得清闲。
其实清闲,在这样的圈子根本不存在。如果你脚下没人,你就得想方设法找人;如果你脚下有人,你就想方设法帮人。如果把张筱翠看作一条线,我也还得找另一条线。我始终认为,这些泥腿子和我,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就那么三两个人,还能把我难住不成?
于是,马不停蹄地,我开始列名单,开始打电话,开始写信。短短三天,便有三五个人确定前往。我立马把这个情况报告领导,本以为他会惊奇,瞪着个大眼睛赞叹我一翻,谁知道,他脸一黑,居然是一串连珠炮:
我说我的林大经理,别总是那么自作聪明好不好,你真以为自己真是天才啊,我们这么多人几带一都带不好,你还想一个人同时带几个?你真以为你是在招聘啊,你真以为自己是经理啊!你别总是这么高估自己好不好?
要知道,这些套路是多少人花了多长时间多少代价才总结出来的,你虚心一点好不好?别以为凭着你那点小聪明就能把这个行业做好?要真是那么容易,所有的人都发大财了,还轮到你我在这里胡闹?
面对阿彪的一顿抢白,我真想拂袖而去。只是,拂袖而去又能怎么样呢?我毕竟已经无路可走。
见我无言,他更是肆无忌惮:要做就好好地做,一步一步来,别总想一口吃个胖娃娃。
说完,他又吼了一句:把手机给我!
“手机给你?那我用什么?”我没好气地问。
“我这都是为你好,要用的话,找肖冰雯拿去。我这不是给你为难,而是为你好,你理不理解没关系,早晚你自会明白。
以后不管是联络谁,最好是先跟大伙通个气,大家商量商量,别总是一意孤行,那样不仅会害了自己,整个团队都会被你拖累。你明白不?”
我明白不?我不明白。我只是觉得很郁闷。
张筱翠到这已经三天了,似乎看不到什么进展。
大伙问她什么,她也总是支支吾吾,不说懂也不说不懂。问一句答一句,也从不主动和人沟通。
雯雯对我说,这是个危险的信号,看来她已是油盐不进,要不你跟她谈谈,实在不行就让她回去得了。
看来,大家伙对她已经完全没了信心。
可是,让她回去,怎么可能?她要是回去了,不是全露馅了?天下人不是都知道我在做传销了,那父母不是要伤心落泪的要寻死觅活?胡忆蓉哪还有什么指望?
不行,无论如何都要留下她,哪怕是豁出去我这条小命。
人们常说,说曹操曹操到,还没等我开始拼命,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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