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必须这么呆着,就必须学点东西,否则,就是白白浪费生命,而且是吃着苦头浪费生命。因为在这个地方呆着,每天都是按部就班:天没亮就听课,听完课午餐,午餐后午休,然后就是串门,串完门又是晚饭,晚饭后打牌、聊天,天一黑就得睡觉。
反正一句话,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学习,学也得学,不学也得学。学就学呗,有什么大不了,就算你能控制我的腿,我的手,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你难道还能控制得住我的心?何况,还有那么多美女相伴,还有美女老师授课,何乐而不为?
四个发展就是一个美女经理给我讲的,十几号人在很小的一个房间里坐了四个小时,美女老师跟我们讲了“一千万”。投入3900元,再培养两个人,花三年时间,你就可以拿到一千万。假设每个月每个人都能够进一个人,那么第二个月就是两个,第三个月两就是四个,第四个月就是八个人……
她拿着个本子,耐心地跟我们讲着,画着,画来画去,果然如她所说。
除了这一千万以为,好处还有很多很多,比如口才啊,素质啊,人脉啊什么的,似乎都能说得通,考虑到美女经理都给了我一个不错的理由,再加上这些兄弟姐妹个个都对我都那么好,实在找不出害我的动机,我的心有了几分动摇。
阿彪已经成为领导,他说他每个月进账几千,这确实是个不争的事实,我没有理由怀疑他。所以我动摇的心也渐渐有了加入的打算。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问题,比如说一千万出局,按照五级三阶制,就算你做到了A级,你的线下每人可以提取50元奖金,那起码也是二十万人。
二十万人是什么概念,那可是咱们整个县城的人口啊。可是,按照这种倍增速度,确实只需要十几个月,最多两年,万一真的是个机会呢?万一真的错过了呢?再说了,不就是区区几千块钱吗?我这么年轻,难道真的输不起了?
想来想去,想去想来,我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但是加入必须要交3900块钱,我的银行卡上只有两百元。怎么办呢?我没得选择,只能再次求助于父母。
就在张筱翠打说准备启程的那个晚上,我终于鼓起勇气,含泪给父母打了个电话。我说我在这边找了份工作,是个部门经理,工资好几千,就是公司要求要交押金。父亲问要交多少,我说五千。
这五千块钱一出口,电话那头便没了声音。我知道,父亲此时何以沉默。说实在话,就凭今天的我,即使我呆在家里,叫我去弄这五千块钱,我百分之百也没法弄到。但是,弄不到就不弄了吗?不弄的话后面的日子不是更惨?
爸,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份工作没了,我除了回家种田,还能怎么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能想的办法都尽量想想,哪怕是贷款也行,砸锅卖铁也行,用不了多久,这钱我一定会还上。
噼里啪啦地,我终于把话说完,说完后便挂了电话,也不管那边有没有声音。因为我害怕,害怕自己会哭,更怕电话那头的哀叹。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母亲打来电话,说已经借到一千,要不要先给我打来。我说不用,如果不能借足五千,就一分钱都不要打了。如果两天内弄不到这个钱,也不用再去考虑了,因为两天之后我就回家了。我知道,我这话说的忒重,尤其是对老态龙钟的父母。但是这是个不争的事实,钱弄不到还呆在这儿干吗?
第三天晚上,还是十一点钟,父母的电话又打来了,说钱已经凑够,明天一早就给我打,问我打在那个账号。一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知道是忧还是喜。这么多钱我实在想象不出,父母是从哪儿弄到的。在我连珠炮似的的追问下,父亲终于和盘托出。
父亲说,这两天两夜,他们根本没合眼。头天晚上,当他们接到电话后,就开始商量从哪里弄钱。他们找来纸笔,把亲戚朋友的名字全列了个遍,然后逐个逐个合议,没钱的,有钱的,钱多的,钱少的,会借的,不会借的。甚至于连银行,他们也没放弃,只要能有丝丝希望,他们都会一一的罗列上去。生怕一不小心弄疏忽了,把儿子的大好前程耽误了。
分析完名单之后,父母又进一步作了分工,母亲负责外婆家那边的亲戚,父亲负责村里村外街坊邻里,包括银行贷款。
分工议定之后,母亲便连夜出发,驱车前往百里之外的外婆家。父亲也马不停蹄,立马去了村支书家里。
通过两天两夜的劳碌奔波,母亲借了四家亲戚,弄到了两千贰佰块钱;父亲总共成交五户,弄到了一千九百块。之后,父给又杀了只鸡,烫了壶酒,盛情款待了村支书,终于在村支书的美言之下,从信用社又贷了一千元。
那天早上,是雯雯陪我去的银行。本来阿彪说要陪我去的,但我不愿意。不知怎么的,我不想跟阿彪呆在一起,总觉得跟他呆一快好累,说实在话,我有些恨他。但是雯雯就不同了,一来她是个女生,二来她又长的乖巧,是看一眼就喜欢的那种类型。
这不仅仅是我的感觉,好多人都这么说,说雯雯既朴素大方又任劳任怨,既温柔善良又孝顺懂事,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这话确实不假,在回来的路上,我跟她说了口袋中这沓钞票的来历,她居然掉了几滴眼泪。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说这些。”我抽出纸巾给她抹泪,被她止住了。
“没事的,这不怪你,是我爱哭而已。”抹了下泪,她又说:“我好像听谁说过,你有哥有姐吗?既然是一奶同胞,干吗不找他们帮忙,非要难为两位老人呢?”
“唉,别提了,还不是因为我不真气。在我上大学的那阵子,哥哥姐姐没少给钱,正因为他们时不时给我点钱,弄得他们家头关系好僵。本指望有朝一日我发达了,能够给他们撑撑腰。谁知弄来弄去弄到最后,连个工作都没捞着。
再说了,我哥他又是个妻管严,别说没钱,就算有钱也没有用;我姐夫一天到晚除了酒就是牌,好吃懒做,不学无术,要不是我姐做工撑着,那个家像个什么家。”
“唉——也真是。秋,机会这么来之不易,那咱们就好好搏搏?”
“怎么个搏法?你说?”
“下定决心呗,不能出人头地,永世不回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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