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了不少清酒。
走出翠烟餐厅，微风吹来，她有点晕。
她的脚步有点飘，她的心开始微微荡漾。
“这么好的夜晚，干脆步行回学校？”他走在她的身旁，轻声问。
“嗯。”她轻声答应了一声，红了脸，低着头，挨着他，一步一步沿着宽阔的人行道，向学校东门方向走去。
“怎么样？还吃得习惯？”他抑制住内心的冲动，只是这么淡淡一问。
“习惯。”
天空很透明，湛蓝的天底已经演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幕。
一轮上凸月已经上了中天，像一个宝石镶嵌在天幕之上，熠熠生辉。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背了一句古诗。
她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慢慢往前走。
突然，她轻轻晃了晃，她踢到了一块小石头。
“没事吧？”他轻声问。
“被石块绊了一下，没事。”她轻声说。
他们肩并肩走着，手偶尔碰到一起。
走了一会儿，他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她轻轻挣了挣，但只是象征性的矜持。
他攥紧了她的手，她便不再挣扎。
她成了他的俘虏，心甘情愿成了他的俘虏。
肩并着肩，手牵着手，他们徜徉在月光里。
“宛乔，今晚的月色真好。”他在她耳边低语。
她已经羞红了脸。
“予遥望兮，蟾宫之上；有绮梦兮，烁烁飞扬。”他开始朗读起自己钟爱的《诗经》来。
她没有说话，静静听他呢喃。
她记不住这首诗的全部，只记住了最后两句“美人兮相伴，斯是阙堂”。
美好的时光是短暂的，浪漫的心是沉醉的。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进了校园。
“今晚夜色不错，要不咱们去湖边走走？”他低声征求她的意见。
她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慢慢被他牵着往前走。
春天的夜晚，微凉的夜风在半月湖边轻轻荡漾。
她怕碰见熟人。
她轻轻挣了挣手。
他依然紧紧攥着她。
她低着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不再挣扎。
“宛乔，人生如梦，知己难逢呀。”他抬了头，看了看月亮。
“嗯。”她只轻轻答应了一声。
沿着湖边，他们缓缓走着，任月光洒满一地，任微风吹动衣袂。
“我该回去了。”她轻轻说了一句，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唉——”
“再走走，刚吃了饭，散步有助于消化。”他轻声笑了起来。
她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微风已经吹乱了他的头发。月光照在他清秀的脸上，更显清俊和潇洒。
微风已经吹乱了她的心，吹乱了她的步伐，她突然觉得。
“到半岛小亭里坐坐吧。”他建议。
她没有说话。
他牵着她，慢慢走向半岛上那座小亭。
他抬起手，掸了掸椅子上的灰尘，而后拉着她坐了下来。
看着月光下静静的湖面，他们谁也不再说话。
良久，他突然轻轻地笑了。
她看着他，有些奇怪。但是，她知道他想起某些事。
“我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仿佛青春依然，哎，岁月不饶人啦。”他低声说。
“您看起来还很年轻。”说完，她感到脸上发烫。
“看起来？”他呵呵一乐，“是呀，显得还很年轻，不过只是显得哟。”
她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蓦地红了脸，忙结巴着解释：“您，您本来，还是年轻人。”
他嘿嘿笑了，傻傻地看她。
“这话我爱听。”他放开了她的手。
她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失落。
她突然有些张徨失措。
他抬了抬手，轻轻放在了他自己的膝盖上。
“月光很美，以前从来没有发现湖光月色会如此典雅。”她怔怔看着湖面发愣。
他诧异地看着她。
他明白，她已经走入了自己的世界。
“今晚，你也诗意盎然了。”他轻声笑了起来。
她的脸微红，支支吾吾起来：“我这是班门弄斧。”
“不是，绝不是。诗意全在情绪，全在感受。”他替她找了个理由。
他终于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
她眉眼低垂，轻轻缩了缩，却没有挣脱他的手。
月光下，树影在湖面上摇摆。
“云破月来花弄影。”他又念出一句古诗。
她不再说话。
她沉浸在这片静静的月光里。
她的心随着月光湖水荡漾开去。
“我该回宿舍了，快十点了。”她再次说。
“好吧，我送你回去。”他轻轻站起来，掸了掸风衣，掸落一地的月光。
他们并肩走着，走过小桥，走过山丘，走进甬道。
“我先回趟办公室，你陪我去吗？”他低头看她。
她红了脸。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把握不了自己。
她点了点头。
他走得很慢。
他轻轻牵了她的手。
她感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还有股湿漉漉的感觉。
他们抛开了大道。
他们沿着林间小道前行。
他们走在树林的浓影里。
“今晚过得很愉快。”他在她耳边轻言细语。
她能够感到他热热的呼气，轻轻吹着自己的耳根上。
她的心一阵荡漾。
“我也这么觉得。”说完这句话，她觉得心怦怦直跳。
他不再说话，只是牵着她往前漫步。
他在想他的心事，头一不小心撞在了一棵树干上。
“哎哟。”他低呼了一声。
“没撞伤吧？”她转过身，站在他的面前，抬起右手帮他揉了揉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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