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太听得响声,宛若听到钱被撕烂了一般,呵斥莲花。乔大爷出面呵护莲花说:“不碍事的,不耽误取钱。”李老太太便转向花儿,再问有多少钱。花儿关心的不是钱的数目,而是这钱是谁打过来的,从哪儿打过来的,瞅着汇款通知单,却瞅不明白。李老太太以为她害怕她要她的钱,这才不敢说出有多钱,心中微怒道:“可真是的,没人要的,看把你吓的,不敢吱声儿了!要不是我梦见水梦见鱼,你会有这钱从天上掉下来?”三妮儿阴阳怪气道:“娘看你说的,你梦见水梦见鱼,那是你的财,这钱是俺嫂子的财,两码事儿,不挨嘛!”李老太太白她一眼说:“看着多明白一个人,净说糊涂话!我的财,就是你嫂子的财,你嫂子的财,也是我的财,一家人咋能说出两家话,肉烂了在锅里!”说话间,瞥见花儿往外走,又急忙问:“你干啥去?”花儿已将通知单折叠整齐装进裤兜里,听娘问,便说:“我去找找石磙哥。”狗蛋听说娘要去找大,跑过去拉住娘的衣襟,也要去。李老太太没言语,不过对她依旧喊李石磙为“石磙哥”很不满意。看着她扯着狗蛋走远了,不放心似的叮嘱道:“别光顾着贪玩儿,看着点狗蛋。”
花儿答应一声,扯着儿子走出村子,往南路上去。狗蛋忽然不走了,仰着脸嚷嚷着腿疼。花儿看着儿子,点着他的小脑袋瓜说:“又耍懒皮!才走多远啊,就腿疼了!平日里满村子疯跑,也没听你喊过一声腿疼!”狗蛋眨巴着大眼说:“娘,真是腿疼!”花儿存心逗他,笑说:“真疼啊?那咱歇会儿再走。”狗蛋说:“不哩。”花儿说:“那你说咋办?”狗蛋张开双臂说:“娘抱。”花儿说:“你可真心疼娘,娘的腿还疼哩!”狗蛋说:“等我长大了,我抱娘。”花儿说:“行啦,有你这句话,娘就知足了!”说着抱起狗蛋,边走边说:“儿子,等你长大了,娶了媳妇,会不会就不要娘了啊?”狗蛋说:“不会。”花儿说:“那要是你媳妇跟你拼,跟你闹,不叫你要娘哩?”狗蛋说:“我打她。”花儿说:“你要是打不过她哩?”狗蛋说:“那我就咬她。”花儿说:“你舍得么?她可是你你媳妇哎!”
母子俩说着话,早到了大队部,只见供销社门前围着一堆人,乱嚷嚷的看刘福贵跟东方进下象棋。因刘福贵处于下风,眼看就要落败,众人都给他出谋划策,有的说拉炮,有的说跳马,有的说歪老蒋,弄得刘福贵举棋不定,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才是最佳选择。东方进洋洋得意,面带胜利的微笑,一只手拦着巧儿,一只手轻敲棋盘。巧儿坐在父亲腿上,双目东张西望。看见狗蛋,挣扎着从父亲腿上下来,跑出来跟狗蛋玩。狗蛋也从娘怀里下到地下,两个小伙伴见了面,也不知嘀咕了啥,一前一后向西跑去,随后转而向南,过了一干桥。花儿急忙跟过去,一面问李金武有没有看见李石磙。李金武回答说没看见。一句话未完,花儿早在几米之外了。
狗蛋和巧儿头前跑,花儿后面紧跟,不一时到了青年场,老远就听见高墙里面飞出叫好大笑声。原来眼镜从家里带来一副乒乓球拍,经李石磙同意,申有财具体操作,在青年场里建起一个乒乓球案子,案跟用砖头垒起,案面是两块水泥板对成,拦网也是砖头的。每逢闲暇无事,几个年轻人就考老师。先由两个人对打,十个球定输赢,赢着为老师,输者下去,再上来一个人,挑战老师。挑战成功,他便成了老师,接受别人的挑战。否则他必须丢下乒乓球拍,让别人接着向那老师发起挑战。后来有些村民也加入到这种考老师的行列,其中多为年轻人和小孩子。刚才狗蛋和巧儿嘀咕的,就是到这儿来打乒乓球。
当时案子两头正站在着两个人,一个是李石磙,一个是付兰雅。付兰雅发了一个擦边球,李石磙始料不及,匆忙间伸长了球拍去接球,但两脚就跟钉在了地下一样,结果没接到球,反把自己弄得十分狼狈,那叫好大笑声便由此而来。付兰雅又要发球了。李石磙伸着头,弯着腰,两腿叉开,俩眼瞪得跟牛眼了,严阵以待。酒窝儿一旁指点道:“你不能光身子动脚不动,打乒乓球关键在于脚步的移动。”一句话未完,瞥见狗蛋和巧儿跑进来,惊讶道:“咦,你俩咋跑来了?”话音未落,狗蛋已跑到李石磙跟前,伸着手给他要球拍,这边巧儿也向娘要球拍。
李石磙一扒拉狗蛋说:“先到一边等着,我打完这一盘。兰雅你发球。”看付兰雅时,捎带着看见了花儿,急忙说:“好,给你打去吧。”一面把球拍给了儿子。付兰雅正在纳闷他为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忽听身后有人说:“你俩脱的好清闲,好快活啊!”回头一看,见是花儿,遂笑道:“怪不得石磙不敢打了,原来是你这只大花猫到了!”这时巧儿也将拍子拿在了手里,两个将将比案子高出一点的孩子对打起来,当然全是瞎胡玩儿。
大人们不去理会两个孩子,围在一处说话。因说起打乒乓球,李石磙说:“真是不懒,我看一个案子太少,得多弄几个。”酒窝儿说:“多了也没用,就一副拍子。”一竖山风说:“咦,你傻呀,有了案子,还愁没拍子,是不是石磙大哥?”说着话,还冲李石磙挑了一下眉毛。大白羊见她又挑眉毛又叫大哥,禁不住心中吃醋,又加上年前回家时说好的事儿中途变了卦,联想到以前关于她和李石磙的种种传闻,竟然压制不住愤怒,阴腔怪调道:“咦,这声大哥叫的,李支书给谁都不买拍子,也必定得给你买!”
一竖山风说:“这叫啥话!”大白羊接道:“实话!”酒窝儿见他俩气儿不对,忙说:“大黑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活不见狗死不见尸!”转变了话题。疯丫头指着李石磙笑说:“大黑不就在你眼前站着的么!”一句话说得众人大笑。李石磙佯装生气道:“不像话!”随后又说:“你叫谁看看我像狗!”于是众人又笑。李石磙在笑声中背起双手,走出青年场。花儿见了,想抽身赶出去,让他瞅瞅那汇款单。脚下还没动弹,只听疯丫头说:“哎呀,忘了!”不觉看向她。这时疯丫头已经一面喊着“等等我”一面抬脚撵过去了。花儿不由得暗想:“她找他啥事儿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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