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见胡丽娜空手回来了,不觉问道:“你搬的凳子哩?”胡丽娜说:“别提了!”说着,上了大堤,走到原先站着的地方。马二嫂笑说:“看你情形,好像受了气似的,是不是在老太太那儿又蹭了一鼻子灰?”胡丽娜说:“那倒好了!我一进门,就看见•;•;•;•;•;•;花儿你自个回去看吧。”花儿狐疑道:“你叫我回去看啥?”马二嫂等人都想知道她看见啥了,催她快点说。胡丽娜就是不说,不是不敢说,而是怕好说不好听,又人多嘴杂,传扬出去全是她的不是了,只叫花儿快点回去。花儿猜疑不定,抬腿回家。
马二嫂等人跟在她后面。胡丽娜也跟来了,心想一会儿要是闹起来,也管帮一帮花儿。不过她的这种打算落空了,因为花儿还没走到院门口,一竖山风已经出来了,脸上带着笑。在她看来,这笑是甜蜜幸福的笑,是男女幽会之后抑制不住的发自肺腑的笑。只是在花儿眼里,这笑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笑,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即便两个陌生人,偶然看对了目光,也会彼此笑笑,以示友好,何况她和她是那么的相熟呢。李石磙紧随其后,也出来了,脸上同样带着笑,这也原本是应该的,是待客之道。客人要走了,主人自当陪笑相送。然而在胡丽娜眼中,他这笑自然也蕴含着特殊的意义了。
花儿竭力挽留一竖山风,胡丽娜站在一旁暗自生气,好像眼前这个漂亮的城里来的姑娘偷了她的男人似的。马二嫂她们还惦记着这座新拉起来的青砖围墙院子里究竟有啥值得一瞧的稀罕事儿,只是男女两位主人都在大门以外,她们这些邻居不便直闯进去,站在那儿,急得抓耳挠腮。李石磙帮着一竖山风,说她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也该回去了,况且她不愿留下来,苦劝她留下来反倒不好了,强人所难终究有失礼节。一竖山风便感激地看他一眼。她多次一看,因为正是这一看,使得马二嫂忽然想明白了胡丽娜要花儿回来看啥西洋景了。
看破不说破,自古以来都是衡量一个人是否正人君子的一把尺度。然而马二嫂只是一个农村妇女,不懂得什么叫正人君子,只知道有了稀罕事儿到处说道,更何况这种偷鸡摸狗的男女之事呢。故而离开花儿家不多远,还没爬上大堤,有人问她为啥不看了稀罕就走了,她便鄙夷的看她一眼说:“猪脑子!还看不明白么!”那人挨了骂,却也不生气,笑说:“我这个人就是笨,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马二嫂说:“咦,秃子头上趴个晒,多明显的事儿啊!我问你,胡丽娜去谁家板凳子了?”那人说:“去花儿家啊?”
马二嫂说:“那她为啥没有搬凳子,还叫花儿回家看?”那人说:“不知道啊,不然也不会巴巴的跑去看了。”面对如此蠢笨如牛的人,马二嫂简直无语了,可心里又憋得难受,不吐不快,就又提示说:“一竖山风是从谁家里走出来的?”一语未了,独眼牛猛一拍脑瓜子说:“呀,我知道了,胡丽娜去搬凳子,正看见那妖精跟黑大个搂抱亲嘴哩!”马二嫂忙嘘道:“小声点儿!”独眼牛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此时一竖山风已经回青年场去了,李石磙和花儿也走进了院门,胡丽娜大概也随两夫妻进去了,因而院门外空荡荡的。即便如此,马二嫂她们也不敢大声说笑,只在大堤上窃窃私语。
不几日,村子里便传遍了一竖山风跟李石磙相好的流言,只花儿一家人和青年场里的那七个青年还不曾听闻。又过了两日,疯丫头先听说了,迫不及待的讲给一点梅听。偏巧大白羊从一点梅门外经过去找一竖山风,听见了两个人的话语,顿时心如刀绞,怒火塞胸,一脚把一竖山风的房门踹开了。此时一竖山风正侧卧在床上,以手支头,盯着门口,柔情似水般的等待着他的出现。原来两人约好了,一起去东条沟沿儿上那棵榆树下小坐。忽听房门咣当一声给人踹开,一竖山风吓得差点没叫出声儿来,托着头的手猛地一颤,双目惊愕的瞪视着门口,见大白羊站在那儿,周身燃烧着熊熊大火,不由得恼道:“你吃错药了是咋地!”
大白羊吼道:“我就是吃错药了,这才瞎了眼,这才迷了心窍,这才成了你的垫背!不是垫背,是挡箭牌,是幌子!”这时一竖山风已经站起来了,酒窝儿、疯丫头、一点梅三个人也听到动静赶过来了。酒窝儿见此情景,笑说:“你俩啊,真是一对苦命鸳鸯,两天拌嘴,三天和好。”疯丫头说:“哪儿啊,我算着哩,俩人昨天上午才吵吵罢,到这会儿,好了还不到一天半哩!又是因为啥?啥垫背挡箭牌幌子的?”一竖山风说:“我还在迷雾之中哩!”大白羊冷笑道:“骗鬼去吧!你自己做的事儿,还能不清楚!”一竖山风说:“我做啥事儿了,你到跟我说个明白!”酒窝儿说:“是啊,有啥误会,说开了不就好了么!”大白羊恨声道:“我说不出口,我嫌丢人,我知道这世上还有羞耻二字!”意思是说她一竖山风说得出口,不嫌丢人,不知还有羞耻二字,让她说去!
一竖山风气得嘴唇哆嗦,连声说:“罢了罢了!”除此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大白羊却又说:“自然是罢了,好歹我也是个男人,绝不会头上顶着绿帽子还把不守贞节的女人当成宝!”酒窝儿听了这话,呵斥道:“白杨,你说这话太伤人了,还不住了口,跟丁岚道歉!”大白羊分辩道:“拜托你搞搞清楚,受到伤害的人是我哎,该道歉的是她!”一竖山风说:“谁也用不着向谁道歉,自此以后,咱俩恩断义绝!”说着,动手收拾衣物。酒窝儿忙说:“你干啥去?”
这时,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的一点梅说:“他俩,吵了好,好了吵,也不知多少回了,这次也是一样,别看这会儿都把弓拉得满满的,过不两天,都泄气了,又黏糊到一块儿去了,今生今世,他俩谁也离不开谁了,因而别管她干啥去,都别拦她,让她静静心,到时候自然就回来了。”酒窝儿听她说得有理,便说:“那我送你吧。”一竖山风说:“不用。”说着,将衣物打了一个小包,提在手中,走出大门。酒窝儿她们忙跟出来。一竖山风回头说:“都别送了,回去吧。”说着,那不争气的眼泪终于流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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