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磙呆了一呆,心情更加抑郁了,回到家中,也不说话,闷头吸了一支烟,瞅着外面连天接地的雨雾说:“高低白下了中不中!”说话间,雨水渐渐变小了,不一时,太阳出来了,天空中出现一道彩色的虹桥。花儿见了,忙让孩子们出来看。翠花莲花和狗蛋高兴地蹦高拍手,自新则念道:“一道彩虹天上挂,五颜六色美如画,我是画中的小仙童,骑着白鹤飞桥下。”花儿听了,惊喜道:“你说的可真好听!”自新腼腆道:“姐,这不是我说的,是一个老头说的。”花儿说:“那老头说的我没听见,你说的我却听见了,还是你说的。”这时胡丽娜穿着胶鞋踏着泥水走来说:“看见彩虹了没?”花儿说:“看见了,这会儿还有哩。”说着,抬眼看,却不见了那彩虹,呀道:“咋一转眼就没有了哩?”很遗憾的模样。李石磙说:“没有就没有了,一个彩虹,啥稀罕的!”胡丽娜白他一眼说:“真没意思!花儿走咱去大堤,那儿可多人了!”
花儿便随胡丽娜去了大堤。翠花也要跟去,莲花拦住她说:“姐咱去摸爬杈吧。”翠花说:“好啊,自新叔你也去吧。”狗蛋听两位姐姐没叫他去,以为她们不带他了,急道:“我也去。”自新说:“都去,我拿着锨,翠花和莲花你俩扯着狗蛋。”说着,去廊檐下拿了铁锨,带着翠花莲花狗蛋去了。此时院子中只剩下李石磙一人,他在砖路上站站,又到廊檐下走走,甚是无趣,遂打算也到大堤上去。这个念头刚起,只见一人走进院子,却是一竖山风。她梳着两条短辫子,穿一件白色竖纹衬衫,最上面那颗纽扣没有扣上,露着脖子窝;下身是一条麻灰色裤子,裤腿掖在胶鞋筒子里。整个装束,除了那对黑色胶鞋让人不舒服外,其余的都给人一种清新亮丽的视觉感受。
李石磙见了,顿觉眼前一亮,忙笑脸相迎道:“你是从彩虹上走下来的吧。”一竖山风笑道:“是呀,刚下彩虹,抬眼但见一片青砖小瓦的宅院,甚是雅致,与众不同,以为里面住着怎样的文雅之士,也大与人不同吧,便走了进来,谁知却是你这等俗人,可惜呀!”说着,走到那十字口中心,站定了。李石磙在她面前半步远也住了脚,笑说:“俺们这人间,原本都是俗人,你见了我这俗人,也不稀奇了,只是让我稀奇的是,你们那彩虹仙境里,也有泥水么,看你穿这一双大胶鞋,想来也是有的了。”
一竖山风乐道:“岂止是有泥水,那房子还漏雨呢,一不留神,便滴了一头。虽是仙境,却也有贫富贵贱,那富贵神仙素来不管贫贱之事,便下得凡来请你这人间富贵跟俺走一遭了。”李石磙刚要说话,瞥见娘走进来,便舍了一竖山风,从她身边走过去。一竖山风忙回身,见是老太太,忙笑道:“大娘来了。”说话时,李石磙已经伸手扶住娘了。李老太太说:“这会子扶我干啥,还不到叫你扶的时候。”一竖山风说:“那是,大娘您的身体好得很哩!”说着,往西挪了几步,好腾出道儿来,让老太太过去。李老太太却站定说:“狗蛋没在家?”李石磙说:“自新领着出去摸爬杈去了。”李老太太说:“别跟我提那个小偷!”李石磙忙说:“好,咱不提。娘我带你去看看您的房间,都给您收拾好了,明儿个晴好了您就搬过来住。”李老太太说:“我不住!”说着,转身就走。
李石磙只得送娘出了大门,回来对一竖山风说:“你来有事儿?”一竖山风说:“你这人,不跟你说过了么,见了老娘就吓忘了啊!”李石磙说:“你哪儿跟我说了啊!”说完这话,想起来了。这时一竖山风说:“明明跟你说过了,你却不记得了,还是压根儿就没听呀!”李石磙说:“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是不是房子漏雨了啊?”一竖山风说:“是呀。”李石磙说:“不是才修的么,咋又漏雨了?”一竖山风说:“那啥稀罕的,才盖的新房子还有漏雨的哩!你看看你这房子有漏雨的地儿没?”李石磙说:“还真没有,看看去。”说罢,挨个房间查看,一竖山风跟在他后面。他走到堂屋,她跟到堂屋,他走进西屋,她便跟进西屋。
不一时到了上房最西边那间房子里,果然见那西北角渗湿了一大片,李石磙叹道:“还好,就那一点,明儿个找人拾掇一下。”一竖山风说:“也是。这间房子你打算干啥用?”李石磙反问道:“你觉得干啥用合适?”一竖山风说:“我觉得当个书房不懒,只是你不读书,也不写字,还是派别的用场吧,放个粮食啥的,也好。”李石磙说:“原先还真是打算放粮食,不过听你说了,那就当书房吧。我是不读书也不写字,可自新读书呀,将来翠花莲花狗蛋都要读书,还要写字,有间书房,不多,反正房间也用不完。”
说着,两人出来,又到西厢房里。这里的三间房是通着的,两个梁头下还没有竖起遮挡目光的箔篱子,放的东西也不多,只在北面山墙那儿放一张木板床,那是自新睡觉的地儿。床上没有席子,唯有一个枕头和一条棉布单子。两人错着肩膀往门口一站,搭眼一扫视,就把整个房间的情况看个明白了,见无有漏雨渗水的地方,便转身往外走。李石磙走在前头,一竖山风跟在后面。望着那遮挡了视线的高大身躯,一竖山风一时间溜了神儿,一脚踩在砖棱子上,又不提防,脚下一崴,只听咔吧一声,像骨头断了似的,又惊恐又疼痛,蹲在那儿,手摸脚踝,哎哟哎哟连声叫。李石磙大吃一惊,慌忙回身蹲下去查看她的脚踝,一面问:“碍事不?”一竖山风只觉得那疼痛经他手一摸便不疼痛了,心里直叫奇怪。李石磙不听她说话,也不言语了,只拿捏她的脚踝。
这时胡丽娜回来搬凳子,在大堤上站累了,想搬凳子过去坐着聊。一进大门,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头对着头蹲在那儿,也不吭声,不知在干什么勾当。那男的认识,正是李石磙,那女的却因看不见脸面头,只知道她是女的,并不知她是谁。正自疑惑,也未及开口相问,忽听那女人说:“哎哟,你轻点儿!”偏又听岔了,把“轻”听成了“亲”,心说:“亲点儿,亲哪儿一点儿啊,他娘的,真没出气,这大日头的,也不害臊!”一念未了,又听到:“再轻点儿。”禁不住暗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亲一点还不够,还再亲一点儿!告诉花儿去,抓你俩个现行,看日后还有啥脸面!”这样想着,悄悄退了出来,气呼呼的往大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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