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此刻是何时间,只知天空中有一轮模糊的圆月,穿梭在行云之中。月色朦胧,深夜寂静。李石磙呆了一呆,因想到大半夜里站在她家门外,万一被谁撞见了,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急忙走向大堤。刚登上大堤,听得身后有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回头看时,只见田祖业猫着腰闪出马寡妇的院门,朝他家跑去,心下惊骇道:“幸亏走来这里了!只是他俩啥时候搞到一块儿去了,跟她隔墙邻居,却也不曾知道,外人怕是更不知道了,这俩人做事真够机密的了!”
站了一会儿,甚觉无趣,又不想回家睡觉,顺大堤往西走,放眼所见,均是苍白昏暗的一片。不觉来到付兰雅家后面的那个长着桃树的高台子跟前,想起付兰雅为了一枝子桃花,委屈嫁给了东方进,可他不但不珍惜,不但不感谢老太爷送给他如此漂亮善良又多才多艺的女人,还打骂她,不伺候她也罢了,她自个伺候自个也不中,也碍他的眼了,不让她吃饭,这付兰雅也是自作自受了,不识人心,只是连累了孩子,吃不到肚子饭,又委屈生气,哪里会有奶水给孩子吃啊。可怜了一回付兰雅跟她的孩子,掉头回来。
忽然想,反正也睡不着,搁这儿转悠也是消磨时间,不如到沙河里碰碰运气,要是能逮住一两条鱼,明儿个送给付兰雅,她喝了鱼汤,吃了鱼肉,兴许就有奶水了。如此一想,只觉眼前亮光闪烁,几乎是蹦跳着下了大堤,趟过麦地来到河坡沿儿处。这儿长着一棵桐树,树上睡着几只无家可归的乌鸦。一只乌鸦大概睡得迷糊了,也可能犯了梦游症,总之它一头栽下来了,正砸在李石磙的头上。李石磙吓得直跳起来,啊啊叫两声,树上的乌鸦受到惊扰,扑棱棱仓皇逃窜。这只乌鸦被李石磙的头盖骨硌得腹部生疼,只顾疼了忘了展开翅膀,又从李石磙的头上掉到地下摔了一下,迷迷瞪瞪的刚要展开翅膀飞起来,早被李石磙一个恶狗扑食压在了他身子底下,一时间晕了,等眩晕过去,一切都晚了。
李石磙把它抓在手中,用力将它的翅羽拔了个净光,抓住它的双腿,倒提着它下了河坡,站在水边望着河面,嘀咕道:“哪儿有鱼哩,鱼呀,你要是听到了我的话,就过来吧。”念念叨叨的没完没了,像念经一般。河神听了,心烦意乱,五脏如焚,挥手说:“也罢!去,给他两条鱼,早早的打发他去,别叫他搁这儿聒噪了!”一鳖将应声出来,伸手抓住两条鲫鱼,甩上河岸。其旁的鱼见伙伴被抓,颇为气恼,跟鳖将理论。鳖将大怒,双手齐抓,又抓了四条鲫鱼,扔到岸上去了。其余的鱼见了,哪里还敢伸冤诉苦,逃命要紧。鳖将冲它们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别跑啊!也不是本将军非要抓你们,谁叫你们没有个眉眼高低,偏偏游到本将军跟前了呢!”骂骂咧咧的回去复命。
李石磙正念叨,忽见两条鱼跃出水面,落在身子右侧,大喜过望,忙跑过去,扣住鱼鳃,提起来要走,猛听得又是四声响,急忙望过去,见又是四条鱼,喜欢得合不拢嘴,一面说:“今儿个是咋的了,这鱼儿咋都往岸上跳啊!”一面冲过去,照例扣住鱼鳃提起来。又想说不定还有鱼跳上来,便蹲下来死等。等来等去,没等到鱼,却等来一把沙子。这沙子从背后飞来,兜头落下。李石磙一惊,回头望过去,空荡荡的没人,心想:“没人咋会有沙子撒下来了?”一念未了,又一把沙子扑面撒来,虽仍没看到人,却明明是有人抓着沙子往这儿撒。
正自惊疑不定,忽见一把沙子自身边向那边撒去,那边也有沙子撒过来。一把把沙子你来我往,互相撒着对方。李石磙看得分明,暗叫一声:“不好,俩小鬼搁这儿打架哩!要是人打架,还管拉拉,这小鬼打架,看不见摸不着,咋拉呀!再说了,小鬼打架,我一个大活人凑啥热闹,还是走吧,看着他俩打架心里也不舒坦,反正鱼逮住了,另外还赚了一只乌鸦!”于是起身走了。没走几步,忽觉两把沙子落在了头上,急忙回头,正看见两把沙子又一起飞来,不觉大怒,骂道:“有胆量撒沙子没胆量现身的狗东西,以为我怕了你!”
丢下手中的鱼和乌鸦,双手抓起沙子猛撒过去。岂料这一骂不当紧,不知惹恼了谁,四面八方全是飞来的沙子了,活像一张沙网,将李石磙罩在核心。李石磙只有两只手,哪里对付得了这些看不见的隐身怪物,一时间窘态百出险象环生,不敢恋战,急忙抱起鱼和乌鸦,撒腿就跑。左冲右突,总算逃出了沙阵,却摆脱不掉它们的追杀,情急之下,抓住乌鸦,一口咬断它的脖子,吸满满一口乌鸦血,朝身后喷去。又掂着乌鸦腿,伸直了胳膊,急速转动了数圈,方才没有沙子飞来,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不敢多做逗留。
不一时上了大堤,走到胡同口,刚要下去,抬眼见田家俊鬼鬼祟祟的去推胡丽娜的院门,不觉呀道:“娘哎,还没到哩!”说着,急忙走过去了。田家俊推不开胡丽娜的门,又听到大堤上有说话声,唬了一跳,怎敢还去推门,正所谓做贼心虚,不无遗憾的回家去了。李石磙走到那个胡同口,满心里想知道田家俊是不是进入到胡丽娜家里去了,想弄明白这胡丽娜是否跟田家俊暗中相好了,又觉得这应该是百分百的事情,一个年轻守寡,一个英俊潇洒,正应了干柴烈火那句俗语,心里面顿时空落得生疼,不由得醋意大发,非要搅扰他俩不得安生不可。
于是又拐回来了,走到胡丽娜门口,使劲咳嗽,咳嗽完了就走吧,不走,还搁那儿咳嗽。此时胡丽娜还未睡下,正就着煤油灯给死去的丈夫赶制新衣。白天梦见他衣衫褴褛,因可怜他说了给他做两身新衣的话,不想失信于他,更不愿他在阴曹地府里埋怨她,遂将两条新棉布单子毁了,给他做衣裳穿。田家俊推门,尽管声音轻微,但夜深人静,她还是听到了,这种事儿深更半夜里时有发生,见惯不怪,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将压在枕头下的尖刀拿出来,放在脸前头,如果他敢越墙而入,那她就让他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这会儿又听到咳嗽声,并且还咳嗽起来没完了,仔细听了听,分辨出是李石磙,心中暗想:“这个李石磙,大半夜的搁这儿咳嗽啥!”一面放下针线棉布,撩开被子,穿上裤子,又把棉袄披在身上,打开院门出来说:“咳嗽啥!回家咳嗽去!”李石磙没想到她出来了,冷不防吓了一跳,抬头说:“给你吓鬼哩!”胡丽娜说:“你才是鬼哩!”瞅见他怀里抱着的鱼,又说:“大半夜的给我送鱼来了!”李石磙说:“是呀,看我好不好,才逮了鱼就给你送来了!”胡丽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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