犊的左脸颊上。那牛犊往前走了几步,又故伎重演。我一连“啪啪啪”三鞭,那牛犊知道遇到了对手,也知道再也甩不掉,只得老老实实的拉着犁往前走。
“是哪个教你的?”冯美君脸红红地问。
我说:“谁也没教,是我无师自通悟出来的。”
我接着告诉她:这是一头被大队会记李铁杆教坏了的牛犊。一个男劳力出一天集体工才记十分工分,犁一个早晨加一个上午田可以得二十几分工分。生产队男劳力多而牛少,两个男劳力才分着犁一头牛。也不知李铁杆使了什么坏,用什么魔法把牛调教成了那样。他犁的牛谁也犁不了。今年分到我跟他犁一头牛,开始犁的那一天,我几乎什么田也没犁。就跟刚才她一样,牛也弄苦了,人也弄苦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呢?”
“电影《青松岭》。”我说。
“……?”她终于恍然大悟,“那三鞭子?”
我说:“对呀,还是我老婆聪明。”
“我妈还不知道,以后你别这么叫好吗?”冯美君带着请求的口气 ,说。
我点点头答应了她,她不是那种随便求人的人。
她又说;“还是说说你是怎么想出办法来的吧?”
我说;“这牛缰绳对往右走的牛有用,但对往左走的牛就无能为力了。那牛得了几次便宜,尝到了甜头,就更加胆大,也常常不把犁它的人放在眼里。你注意到没有,,它每次使坏,都是用力将头往左甩,一甩牛轭牛缰绳就甩掉了。所以,对付它的方法就是别让它的头往左甩。当它开始甩,就用鞭子打,它吃了疼,就甩不了啦。”
“聪明的人就是不同,遇上事情会动脑筋。”她十分赞赏地说。
我犁了几犁,便让她犁。果然那牛牯没有再使坏。她长得牛高马大,体力不比我差,犁田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说:“你犁着,我到大队那边解手方便一下。”
因为我的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冯美君的母亲,那是我未来的岳母呵!
来到大队部,那里正在斗人。那些人让人才温和美丽的冯美君的母亲站在几张小学生用的旧课桌合并起来搭成的台子上,面前挂了一块门板,门板上写着“抗拒劳动改造的坏分子”。门板用铁丝吊着,铁丝深深的勒进了她颈上的皮肉之中。治保主任李固正在唾沫横飞的训话。冯美君母亲的后面还站着几十个被陪斗的人,我的父亲也在那里。前面是全大队的人。冯美君他们家中也有许多人在那里,只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我也是七尺男儿,正值血气方刚,保护冯美君的母亲也是保护我的亲人。
在众目睽睽之中,我笔直的走到台前,问李固:“她是下放的干部家属,你们凭什么说她是抗拒劳动改造的坏分子?”
李固没有想到还有人敢当面质问他,先是缩了一下,但他马上有了充足的理由:
“凭什么,就凭她几个月不出集体工,不参加劳动改造。”
我说:“她有严重的心脏病,还有几种其他的病!她有医院的诊断证明!她根本不适合参加体力劳动。你们这样干,如果造成什么后果,人家可以到法院控告你们。”
我一边说,一边瞥了大队革委会主任――我的一位远房堂兄一眼。他是一位参加过抗美援朝回来且一直受着严重的腰椎骨质增生疼痛折磨的人。他没有想到事态的严重性,此时听到我这么说,也不想把事态扩大,就叫过李铁杆盘柱儿李固赵志新几个人嘀咕一会,然后便宣布散会。
我帮我的婶婶把颈上的木板摘下来,扶着她往她的家中走。我看到她的颈上已被铁丝勒出了一条血痕,到了她的家,我连忙去找来生茶油给她涂上。我看到像她这样的老人,犹在遭受任人宰割的命运,心中的悲愤实在难以平息。
她问我:“你和美君做什么去了?”
我只能如实告诉她。
她叮嘱我,今天的事情最好不要告诉美君,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背着沉重的十字架去做人。我点点头,答应了她。而我感受到的却是中国女性的光辉,她们饱受凌辱和遭人蹂躏,却宁愿忍辱负重地自己一个人背起生活的十字架默默前行。
我回到田边,冯美君已把一大块田犁完了。
她问:“你一走这么久,干什么去了?”
我说:“我去到那边,正遇上大队在开会,也不好贸然离开,就耽搁了。”
我记住她妈妈的叮嘱,轻描淡写的说:“也没什么,他们组织了一些人在那里搞政治学习。”
“他们把我妈也叫去了?”
我点点头。
她说:“那是一群疯狗,想咬谁咬谁。”
我说:“对,那就是一群疯狗,注意点,别让它咬着。开心点,不和它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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