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高高的围墙是前院正房的残桓。走进围墙正面三间六架的二进正房一字儿排开,中间是厅两边各住着金白的外婆和母亲,正厅前有一条走廊,两头是东西厢房。西面姐姐金秀和妹妹金铃住在一起,东面就是金白的卧室。靠着东西厢房的南边各有一间四架的小屋,门相向而开,西面做橱房,东面是堆杂物的,里面还有一只浴锅,不过金白从来没有在里面洗澡的记忆。东南角有一棵高大的女贞树,四季长青的树冠正开着平谈无奇黄白色的簇拥成一大片的小花,天晴的时候能闻到带点青枝气的味道引来蝴蝶蜜蜂胡蜂上下飞舞,飘落一粒粒的花朵在地上铺成一片。金白房门和杂物间的夹角处有一株蔷薇爬上了屋檐又挂落下来,花期早过,互生的羽状叶被雨水冲刷得油光闪亮。院中有一个水池,水池中的太湖石假山是道道地地的江南园林中的造型。池边上摆满了月季玫瑰文竹蕙兰黄杨冬青等各种花卉盆景,这是金白外公遗留下来的,因为缺少管理显得有点衰败,只有怒放的月季在雨夜发出阵阵清香。西面一棵碗口粗的葡萄顺着围墙匍匐到东面和女贞树联姻了,茂密的藤蔓中露出一串串尚未成熟的青涩颗粒,边上的石榴树也挂满了青黄相间的果实。
严格意义上说这是金白的外公家。本来中厅还通向后院,因住的人家太杂就堵住了。后院的人家就在后门出进,不知谁把围墙推倒砖也卖了,后院也就不成为院子了。
金白外公姓岳,祖藉是河北。当年在东京留守宗泽手下当兵,后和抗金名将岳飞一起随宗泽守卫开封。宗泽死后岳飞随继任的杜充来到建业今南京,金白祖先也随军南下。南宋建炎三年,金国四太子兀术率军南下侵宋,时任建康行营留守的杜充不战而降。面对主将叛敌,士卒溃散,百姓惶惶呼救的乱局,岳飞招集散兵,慷慨刺字激励众人:“我辈当以忠义报国,立功名,帛书竹 ,死且不朽。”士卒为他的爱国精神所感动,表示愿意随他抗战到底,金白外公的祖先也是其中之列。 祖先原来不姓岳,因为崇拜统帅岳飞而改姓岳。收编的军队在岳飞的统领下于建炎四年先在浙江雁荡山,后在卧龙山脉南面的牛头山伏击金军大获全胜,一路追到金溪山下两军决战。岳飞和金兀术大战一百回合,山脚下的一大片开阔地就被后人叫做“百合场”。金兵大败而退,岳飞领军乘胜追击。当时太湖和金溪湖一带是一片沼泽。为了马匹和车辆行军方便,岳飞军队一边追敌一边筑路,就形成了今天金溪城边的“岳堤”。据说外公的祖先就在那次战斗中腿部负了重伤留了下来,伤好后少了一条腿,不能继续打仗,就留在了金溪。
岳飞一鼓作气收复建康,并建立了一支纪律严明作战骁勇的抗金劲旅—岳家军。岳家军越战越远,岳飞直到被奸臣秦桧、张邦昌、张俊陷害,昏君用十八道金牌从北方前线召回用“莫须有”的罪名杀害在西湖边的“风波亭”,再也没有来到过这里。再也回不了家乡的岳家祖先就在金溪城边上造了一套家乡样子的住宅,经过几代人的居住和改造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岳家前几代人丁还是比较兴旺,增加到三进四合院还是住不下就把房建到了院外,并在后院中设了嗣堂。后来在抗日战争的时候,,岳嗣家族逃“日本”逃散了,一支到了香港,一支到了重庆,还有东渡南洋到新加坡的。金白的外公家乡观念重,逃到武汉后带着两男一女又回来了。船过太湖时遇日本鬼子的汽艇,躲进芦苇丛里,才几个月大的金白的小舅舅哭闹,怕引来日本鬼子,被外婆用奶头塞进嘴里活活憋死了。其他家人终于回到了四合院,其时三进院子有的在逃难时被卖了,有的因没人看守被人占了。前院正房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成了一堆残瓦乱砖,只有几户岳姓的远房亲戚还住在里面。金白外公回到原来所住的中院花几个钱,打发了帮助看院的佃户,整理了一下就住了下来。抗战胜利后又重新翻建了一下。外公喜欢种花就造了水池和花台。解放后,前后两院的亲戚因成分高,一部分房子被没收充公,一部分作为无主房由公家管理。金白外公在国民政府的教育局当办事员,主要以薪金养家,土改时评了个职员。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成份,反正不算剥削阶级才保住了房产。文化大革命开始时,外公因为在伪政权里工作过,据说还集体加入过国民党,被红卫兵抄了家。把他收集的和家传的文物、古籍毁了个精光,连岳家的家谱都没留下,一气之下脑溢血去了。
金白的舅舅在浙江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到了辽宁。从此金白的妈妈就和母亲住在了一起。金白和姐妹们也就在外婆的照顾下长大。
妈妈看见金白像落汤鸡一样走进屋里,强烈稳定住脸上的表情,不让金白看出她的激动和伤心。还在读高一的妹妹金铃从西面的厢房里跑出来把哥哥的伞拿走放好,又跑到厨房通知正在做晚饭的外婆。金白还有一个姐姐叫金秀,在一家针织厂工作,三班倒,今天是晚班,要到半夜12时下班。
外婆停下手中的活,赶紧来看半个多月没见的外孙。看见金白又黑又瘦的模样 “心肝,心肝”地叫,眼泪都出来了。
当金白晚饭下肚来到自己卧室时,精神已经好多了。雨暂时不下了,东窗外的夜色显得很静谧,密密的枫杨树苗像黑夜中尽职的卫兵。微微有些湿热的风带着水气透过纱窗吹进屋内,变得很凉爽。
在一家商店当会计的妈妈吃饭时告诉他,有家单位要收购他家的房子,据说来头挺大,后台是县里的一个领导,前几天已经有几拨人来看过了。
金白听了妈妈的话也心里一惊,不过他只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呗,只要条件合适也可以答应他们嘛!”
“这可是你外公祖上传下来的,那可是你外婆的命。”他听见妈妈喃喃地说。
现在他把两只手搁在脑后舒服地躺在床上,房子的事情一晃就过去了。而一张有点忧郁的漂亮脸蛋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他觉的身上又开始微微发热,他很想现在就能见到她,紧紧的抱着她,从此不让她吃苦,不让她忧郁,不让她下田。他幻想着和成华婚后在院外的河边漫步,累了肩靠肩坐着看湖面上的白帆,嘴里哼唱着:“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帆……。”回家了,他拉着琴她跳着舞,就在这个四合院的房子里。婀娜的身形在他面前晃啊!晃啊……
清晨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感觉床前朦朦胧胧坐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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