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可去了那家医院,田月娥正在病房门口等她。
那个年近花甲的妇人看上去瑟瑟的,满眼的不安和惶恐。其实,若换位思考一下,这也是个可怜的人,自己的丈夫做了那么禽兽的事情,沒有一个女人会不介意,所以,她看任小可的目光除了怯怯的,还很不友善,任小可竟有一丝心疼,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她竟会心疼那个恶棍的妻子,就像当初梅琮佳会同情作为小三的她一样吧。
任小可都已经决定放下了,包括对古鹏飞的爱,也包括对刘才成的恨,可以不來的,但是,田月娥的那个电话却让她心潮涌动,又或许,她并不是真的放下,又或许,放弃一段刻骨的情,比放弃一段蚀骨的恨要容易吧。
“他……肝癌晚期,就算积极配合治疗,医生说顶多还有半年的寿限了,”田月娥捂住嘴心痛地说,“可是他自己不打算治了,怕花钱,我们打算明后天就收拾收拾回家了……他说什么都想见你,我知道叫你过來很冒昧,但是他一个将死之人了,我求你别太为难他……”田月娥说。
任小可懂得这个老妇人对里面那个人的珍惜,女人是这样的,爱一个人的时候,不管他是怎样的混蛋,或者对自己怎么不伤心,都把法割舍对他的牵挂,都会无底线无原则的迁就。
她默然的点了点,她此刻的心情虽然不能心如止水的平静,但是她会尽量克制她自己,“你都说了,他一个将死之人了,我还会对她怎么样呢?”
田月娥终于有些放下心來了,推开了病房的门,任小可紧随其后。
任小可看到刘才成躺在那儿,胸腔里插着管子,还带着氧气罩,面如土灰,比昨晚在医院大厅里撞到他的时候还要憔悴,看上去他真的活不了多久了,她有些不能接受,自己恨了这么久的人,在她还沒有机会反击报复的时候,已经轰然倒塌了。要不要报复是她的事情,而有沒有能力承受却不是她能掌控的。
刘才成瑟瑟地伸手去掉氧气罩,田月娥连忙走过去,摇了摇床,扶着他靠着枕头坐好了,“月娥,你先出去,我想单独跟任小姐聊聊!”他极其虚弱地说。
田月娥站在床边,幽幽地看着她的老伴儿沒有要听话的意思,她不放心。
“月娥,去吧,咱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都听我的!”他拍了拍妻子的手背。
田月娥只得转身离去,临出门之后,还是忍不住看了任小可一眼,任小可是感觉到了那担忧的目光,却假装沒经意。
任小可之所以要來,其实和刘才成的想法差不多,希望了却之前的恩怨,而沒有遗憾地离开,当然,他们的“离开”,含义不尽相同。任小可表面上看起來冷冷的,心里却很不能平静,若是有昨晚那股冲动,她一定冲过去掐死他。
“任小姐……”刘才成疲惫地抬眼看着任小可,他几乎沒有力气感受内心的情绪,是悔恨的,是激动的,是忐忑的,他只知道他想跟面前这姑娘真诚地说一声“对不起”,可是这三个字憋在他心里太多年了,而变得太沉重太艰涩了,竟有些说不出口,“我有今天,全是报应!”他说着,开始用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捂住脸颤颤地哭泣起來。
“对,是报应!”任小可恨恨地看着他,“可是这报应于我何干?你就是现在死了,也换不來我的青春,我的爱情了!”真的,他现在再凄凉,再惨烈,都无法抵消她曾经所经受的,都换不來她曾经所失去的了,而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永远沒有对等的交易。
刘才成垂下眼帘,他的嘴唇抖动了下,沒能说上话來。
任小可凄冷地笑了笑,“那年,我刚二十一岁,多好的年纪,我有那么好一个男朋友,我还是从鸡窝里飞出來的金凤凰,我爸我妈都以为我读了那么好的一所医学院将來有一个好的前程,可是,就是因为你,把我的一切都毁灭了,我沒有办法面对我的爱人,我沒有勇气面对我的亲人,我更沒有信心对面我的未來,你把我的人生彻底的改变了,再也沒有了阳光,沒有了希望!”
“我真的很抱歉,我已经得到报应了……”刘才成艰难地喘息着。
“报应?你告诉我什么是报应,你的生老病死与我有关吗?是我让害你得病了吗?沒有,其实,报应在我身上了,我的身心都因为你的玷污而伤痕累累的,而且,我也因为你而失去了一个做母亲的权利,我不但失去了爱的人,我也找不到一个爱我的人,一个连我自己的嫌恶的躯体和灵魂,从來都沒有未來的,你知不知道!”
刘才成感觉到自己的胸腹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对的,不是她在报应,是老天爷在报应,他再惨再难的境遇,也始终缓解不了对她的亏欠。而自己一心想要见她,得到她的同情和原谅一身轻松地走向极乐世界去,也是极端的自私的想法。
“你杀了我吧,你要是解恨的话,我杀了我吧!”他急躁地嘶喊着。
“杀了你?”任小可轻笑了一下,“杀了你我就好过了吗?刘才成你也是有女儿的,如果有人也这么欺负她们,你是什么感受,她们呢,也会像我一样痛不欲生,难道一声对不起,一声抱歉,或者是杀了那个畜生,她们就不会痛了吗?你太天真了!”
沒有人可以了解她心里的痛,从來沒有人抚平她心上的伤痕,即便她自己决心放下了,决心两世为人了,她的残缺,她的遗恨,也是永远的。
刘才成痛苦地摇头,“不,求你别这么中伤她们,看在我是一个将死之人的份儿上!”
任小可再也不忍不住了,“你说什么?我中伤了她们,我只不过嘴上说说你就这么受不了了吗,可是我呢,我也是有父亲的!我也是我父母亲的骄傲,和心肝宝贝來着,因为一心逃避自己所受的源自你的创伤,我去了日本,我不敢跟家里多做联系,我编了一大堆的谎话哄骗他们我很好,我父亲得了重病死了,我母亲带着弟弟改嫁了,我都不在他们身边!”
“我……罪孽深重,可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沒有错!我已经够连累他们的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你要是有恨有怨你冲我來吧,千万不要伤害他们!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祸害她的是他,他之所以鼓起了勇气说什么都要见任小可,就是怕自己两眼一闭撒手人寰了,任小可就冲着他的老婆孩子去了!
可是,人的感官切入点,总是站在不同的角度上。刘才成护得越紧,任小可心里就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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