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通往恒宁的路其实有两条,第一条崎岖,多是山路;第二条笔直,且路途较近。但第二条要穿过无忧林——让很多人谈之色变的幽暗谧林。无忧林是一片狭长的原始森林,南北绵延七百里,东西最窄处不过百里。他们要经过的,就是这最窄处的百十里地。
生死未知的百十里地。
一般人提到无忧林,立刻会想到两个词:恐怖和死亡。
但李太初和他的家童大福显然不是一般人,他们只想尽快到达恒宁,所以他们毫不畏惧地钻了进去,别无他想。事实上,有胆量这么做,是因为对于无忧林的可怕,李太初只是“听”而从未“见”,未“见”便是“或许有”,“或许有”的东西不能让李太初恐惧。
在林中,骏马不能奔跑,而且因为枝桠丛生,在马上行动很不方便,两人便下马步行。大福牵马,在一条若有若无的小道上谨慎前行,同时尽量说一些轻松的话语,想让主人放松一点,开心一点,但李太初好像不领情,没有心思听他说那些家乡的故事。
走了半天,眼前依然是不变的风景:树。树。还是树。李太初有些恼火,骂了一声:“什么狗屁树林子!闷死了!死气沉沉的!连个妖精都没有!”
大福吓了一跳,说:“我的爷爷!别乱说!咱中州人说话邪乎着呢!说什么来什么!小心它们听到!”
李太初不屑地说:“我就不信,他们能拿我怎么!”
大福依旧心有余悸,四下望着,他这时候有些后悔下马了,至少在马上,安全感更多一点。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四周忽然有了异样。他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深入到树林差不多中心地带了——就像人们喜欢住在城市中央一样,妖精们也喜欢住在树林的中央地带吧!或许就像人类世界一样,妖怪们也会在树林中央进行贸易或者娱乐,或许还有一丝不挂的女妖飞来飞去……
动物的敏感程度总要比人好,他们的坐骑开始止步不前,躁动不安。李太初愤怒地呵斥着,大福则恐慌地四下张望,提防着或许会突然出现的袭击。
此时此刻,李太初也已经察觉到周围的诡异气氛,他紧张地将手指上的火石扣在一起,李太初的手指碰了好几下,才擦出一点火星——他竟然将火焰召唤出来。
大福呆呆地望着那火焰,问:“少爷,你点支蜡烛有什么用?”
李太初忿忿地将指尖那颗豆点大的火苗吹灭,趾高气扬道:“没听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吗?我能把这片树林全烧光你信不信?”
大福说:“少爷,我觉得,你还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好,吹牛有时候真的不能解决问题?”
李太初冲大福亮拳头:“再胡说八道让我分心我打死你!”
妖来了。
不是一个,是一群。
最先出来的,是几个还没有能力完全幻化人形的妖精,它们似乎对眼前的人心存戒备,只是将二人团团围住却不动手,它们头上还顶着翠绿的叶子,也不知是哪种植物化成的妖精,死鱼一般的眼睛似乎要从他们的脸上掉下来,或者真有一个眼珠子掉了出来,又被它的主人塞了回去……大福吓得闭上了眼睛。
一阵悦耳笑声过后,一个女子从树上飞落,白皙的肌肤如水萝卜一般,穿的倒是不多,只挂了几条布片儿,该遮住的都遮住了,更凸显体态丰盈,让李太初遐想良多。
李太初咋咋呼呼:“哎呀!这个妖精——”
大福:“怎么?”
“真漂亮!”
“……”
女妖俩上挂着不阴不阳的笑容,说道:“原来是两个清秀俊美的少年!很好很好,能吃能用。”
李太初道:“姐姐,用可以,吃就免了吧!”
女妖冷笑:“凡我用过的就得吃掉!”
李太初急忙道:“那您还是不要用我们了!给您个建议,黄瓜和茄子都是不错的!当然,最好的还是萝卜!用完了再煲汤,不管吃还是用,都大补!”
女妖缓缓地说:“我——就是萝卜。”
李太初一愣,道:“原来姐姐是萝卜成精啊!刚才的话当我没说!告辞!”说着想要开溜。
女妖发出清脆的笑声,充满嘲讽与戏弄。
李太初自诩不是胆小的人,但当这些妖魅出现在他面前,并且极有可能伤他性命时,他还是感到了一丝凉意。他悄悄试了两次,火石碰撞,却没发生火光冲天之类的事件,他索性闭上眼,像受了刺激的公牛一样横冲直撞,当他睁开眼睛时,发现妖精们已经不在眼前——它们全被赶到大福身边去了。
看上去受到惊吓的大福更容易得手,其中一个身上有羽毛的妖精发出猫头鹰的笑声,冰凉的爪子抓住了大福的脖子。
大福吓得瑟瑟发抖,无助地望着李太初:“少爷……少爷救我……”
李太初扯开嗓子冲女妖大叫:“放开他!不然老子真拿你煲汤!”
萝卜精只是冷笑,示意手下动手,抓住大福的小妖显然有些不耐烦,举起另外一只胳膊,它的手上竟然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
大福早就吓得瘫痪了,嘴巴一张一张的:“少爷……它要砍死我!我好怕呀!”
李太初心道:“笨蛋!砍不死你才可怕!”随后一声大叫:“放开他!”指上火石相击,霎时间,声动如雷,硝烟弥漫,水火交融,木屑纷飞……妖精们丢下吃惊到下巴脱臼的大福,惊叫着四散逃命!等一切归于平静,李太初才看到此时周围却是一番令人惊异的景象:地上大片大片的水,与泥土相混合,周围的树歪得横七竖八,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怎么回事?”李太初问大福,顺便帮他推回下巴。
大福张着大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
“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你说完‘放开他’之后,你周围就、就、就那样了!”
“啊?——哦,对!是我弄出来的没错!对!没错!我说过我深藏不露嘛!这下相信了吧?”说完就想:他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从来没有弄出超过一尺的火苗儿来!
大福用瞻仰的眼神望着李太初:“少爷!再来一次!让我开开眼!”
李太初淡淡地说:“你知道,这东西是消耗体力的,我虽然体力惊人,可毕竟也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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