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殉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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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为爱而斗争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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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已等待许多年,仿佛就盼它来唤醒,因为这是痛苦凝成的智慧,仿佛混沌突然澄清,黑暗里射进光芒。

    孩子是人性弱点的集大成者,必然讳疾忌医,对镜子本能地抗拒。我收起义愤的利剑,用悲悯之痛安抚受创的灵魂。比管理灵魂的神父还要深刻,比孩子还要痛苦。朴素的话语饱浸着痛,丑陋的灵魂一片片给我撕下,展示给孩子看。孩子痛得扭歪脸,护痛的本能使孩子推拒着我,但我更痛苦,执着地痛苦着,决不停下解剖刀。痛苦的话不是我说出,而是从孩子灵魂深处脉脉冒出,如智慧的甘泉。孩子不能不给我的痛苦感染,因为这是自我尊严受到践踏的痛苦,我的话语是一道阳光,把痛苦照亮,让孩子对自我的全部黑暗洞若观火。孩子本能地感觉这痛苦是爱,是无法抗拒的爱,沉睡的生命终于惺忪苏醒。原来,我不是活着,而是在肆意糟蹋尊严,任由恶习支配,是驯顺的奴隶,蒙昧得不知反抗,那些叛逆的幌子不过是自欺欺人,偷得的快活不过是生命的麻醉剂,廉价得很。

    改造生命需要基督精神,神圣的劳动注定是不讨好的,孩子常常是恶习的帮凶,不仅不感激我反而憎恨我。孩子早给恶习收买,贪图恶习贿赂的安逸,全然不知有何荒谬,沦为恶习肆意支使的奴隶。我用爱征服孩子,恶习用安逸征服孩子,而我常常是失败者,因为恶习早已征服孩子。辛勤劳动的成果可以在刹那间给恶习抹杀,孩子又投进恶习的怀抱。天赋和情商有差异,天生软弱的孩子往往与我斗争得最顽强,堕落几乎成为注定的命运。教育在这时就只能是爱莫能助,可我又怎么能任其堕落,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去?我眼见孩子给欺骗,被控制,被坏人引向深渊,却无能为力,又体验到另一种痛苦——孤独无能的痛苦。恶习像魔鬼附在孩子身上,孩子孤注一掷向魔鬼设置的圈套里钻,拒绝我的任何帮助。不论我怎样痛苦,孩子根本不予理睬,反而把我视为仇敌,恶毒地反咬我。我不能不摆出肃杀的气概,企图杀灭恶习的气焰。在社会不遗余力为孩子提供种种诱惑的环境里,我不能不扮演义愤的角色,有时显得愤世嫉俗,威严胜于平易。

    与佛主不同的是,上帝不能不用惩罚,我不能不猛击灵魂的死窍。我的批评秋霜般凛冽,把孩子逼向痛苦的巅峰,冷峭得寒光闪烁。看似不见动静的判断“你是懦夫”“你是懒汉”“你是窝囊废”“你是弱者”“你是奴隶”……可如枪弹射进蒙昧的灵魂,使孩子痛得发出叫声,不能不憎恨我。我俩都非常痛苦,孩子说些过激话来刺激我,不过是发泄痛苦。我很清醒,孩子越是反抗得激烈,越是痛苦得厉害,心灵中越是酝酿着自我革命的风暴。不论孩子看起来与我对抗得怎样激烈,其实是在自我斗争。我把握住原则,决不攻击,持之有据,决不恨孩子,而是始终用怜悯之痛感染。

    悲愤的痛苦使斗争格外有震撼力,孩子不能不受到我的影响。孩子挣扎,抗拒,疼得叫喊,可我怎么也不放过,一定要逼向死角,让其发现自己的荒谬。纵然是过激话也决不失分寸,洋溢着良苦的责任感。我是正义的雷霆,凛然可畏,决不会对孩子的痛苦稍作让步和安慰,决不会屈服于孩子的嚣张气焰。孩子的痛苦必须成为反省自我的推动力,而不能感染我,使我放弃改造生命的使命。由于娇惯,孩子最发达最黑暗的是委屈,只要我稍加安慰,廉价的眼泪就会汹涌而出,纵容孩子堕落。孩子慢慢就会领悟到,我的威怒是堕落的最后一道坚固的防线,不得不在此止步。

    我同样清醒,惯坏的孩子有时承受不住痛楚,采取极端行为,比如愤然逃走。我不能不请同学去寻孩子,痛苦又添上忧惧,担心孩子自残。有时,找不到孩子,我会升起自私的隐忧,造成什么后果是否影响我的饭碗。不过,我同时也很坦然,就是受到什么处分,我仍是清白的。教育如果以改造生命为使命,就不能不斗争,决不能因为怕影响饭碗而抛弃孩子。我的教育旨在启蒙思想,开发理性的智慧,不凭权威和纪律扼杀个性,也就相信孩子不会因为我的压迫而越轨。我一向致力于清除溺爱的毒害,家庭纵惯出的危险习性,在我的班级里早已消失,纵然孩子逃走,我也不会屈服。孩子与家长的斗争中,常常用极端行为征服大人,在我这里,再也行不通。当孩子回到班级后,当矛盾缓解后,我们都体验到宁静的愉悦。我因为胜利愉悦,孩子终于悔悟,发现恶习的阴险用心;孩子因为进步愉悦,发现我是天底下唯一爱自己的人。 经过每一次斗争,我们不是疏远,而是亲近了,而恶习的狰狞面目就暴露无遗。

    人性在某些方面固然是丑陋的,孩子一方面在进步,一方面又怪怨我,可我只感觉淡淡的悲哀,眼见孩子进步,就很是欣慰。我知道,这时,我需要亲近佛主,那是远离人世的超脱,任是什么怨恨都对自我无可奈何。在民主考评中,有极个别的孩子阴损我,我日益超然其外。只要改造生命改变命运,我就获得别人无法动摇的宁静和幸福。个别孩子会在以后的岁月里理解我,感激我,理性的光辉总有照耀黑暗心灵的一天。纵然孩子永远不理解我,我还是幸福,因为我曾对孩子有过有益的影响。

    凡是为恶习俘虏的孩子都本能地怨恨我,怨恨虽不敢当面流露,可从眼睛里分明洞见怨恨造成的隔阂。豪迈的气魄表现在,我都毫无芥蒂,坦然地把热情奉献给孩子;甚至越是对我不满的孩子,关怀越热忱越周到。为震慑孩子的气焰,我不能不用肃杀的利剑,孩子本能地怨恨我,可是很快,我会用厚道的关爱驱散怨恨。孩子啊,之所以能把肃杀与爱统一,是因为肃杀的气概也是爱的表现形式,从没有怨恨。

    额角沧桑,眼睛凝重,背也微微变形,可我突破对你的爱,开辟独立广大的天地。这是一片阳光明媚花木繁茂的世界,不论怎样顽劣的孩子,在这里都有宽绰的地盘,获得优厚的待遇。见到每个孩子,我是那样喜悦,以至不能不说点什么,“感觉咋样”,“状态还好”。特别是问题孩子,只要见到,就油然产生愧疚,不由得涌起救助的热潮,目光满含温暖关切的情意,总得要找个机会深谈一次。闲下来时,问题就沉沉地兜在心底,寻找解决的途径。在你小时候,我不是希望你养成阅读和思索的习惯吗?苦苦地思索着孩子们的问题,在我是一种充实的乐趣;研读经典是我不可或缺的需要。我的教育智慧就是在苦索和研读中培植出来。有时,在校园里见到我沉思的身影,同事就嘲笑:“又在思索国家大事?”就是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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