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毓意醒来后,杨府内一片惨淡。由于她不言不语呆板的样子,着实吓坏了一大群人,包括那位口口声声都在说为毓意好的奶奶。
她们看到毓意,都在说她是让梦魇给魇住了,必须得请得道的高僧来给她做法。否则的话家宅无宁日,肯定得不得安生,流年不利。
这样的说法,令向来都以自己主张为主的老太太,也陷入了深思沉默。她是清楚毓意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她又不能明说。
起初,她以为毓意已经足够成熟,可现下她发现毓意依旧保持了最先的本心,无法对自己亲近的人下手。
如此的行事作风,怎么能保得住她日后的地位。
所以心大的盛春,无辜地成为了这般借口的牺牲品。
由此说明,老太太的心的确够狠。
当初是她把盛春放到了毓意的身边,让她得以及时的知道毓意的日常行事。后来毓意发现后,执意把盛春遣开,又是老太太在其中捣鼓,让她们两个人重新做了主仆。
然而,谁能想到不到几个月的光景,却变成这番模样。
阴阳两隔,终不得相见之日。
让知晓的人唏嘘,不知晓的人茫然,再次感慨深宅内院的阴谋。
不过老太太深思沉默地并非是怀疑自己做得不够好,而是在想用什么方法才能让毓意深刻地明白。必要的时候,必须得摆出样子心狠。
凭借毓意惩治别人的手段,到了仅仅是打骂惩戒。若是换成了她以前,她绝对是让以下犯上的下人,用血的代价来铭记,什么是不可以侵犯的东西,这种铭记是融入了骨血,临死的时候仍能念念不忘怀。
主子,永远是主子。下人要记住自己的指责,不能越本分、规矩。
因此,老太太的心再次狠了下去。她望了眼跪在底下的林妈妈,昏黄暗浊的老眼。登时散发出一道锐利的精光。
她唇角一抿,透出几分鲜少流露的刻薄,可口吻依带着几分暖意:“这次你做的很好,只有你这样的人在毓意的身边,才能让她尽快的成长。盛春丫头的死,到此为止。你回去后,怎样跟毓意说明。是明白的吧?如果心里有不懂的地方,你也可以问我,毕竟你是杨家的老人,总跟小丫头不同。”
“奴婢心里清楚,不劳老太君费心。奴婢回去后,定会跟小姐说明。奴婢终归是奴婢,为主子分忧是理所当然的事。”林妈妈再三强调自己是奴婢,除了提醒自己时刻铭记。更让老太太打消最后的顾虑。
“不错,果然是以前调教的人好用。对了,林妈妈。你以前的夫家是姓林的吧?”老太太莫名提了一句,尔后又不待林妈妈回答,径自说下去,“听说你和往日留在阳锦城的林简林公子,还有些关系?若是有关系,可要提早跟我说,你要明白,你现在是杨家的老人。”
“谢老太太关心奴婢。”林妈妈先是一个头磕到底,然后才抬起头,战战兢兢地回应。“奴婢往昔的夫家的确是姓林,但奴婢让人叫作林妈妈,却是奴婢本身的姓同样是林。假使奴婢要与林公子论关系,往近了说,他得叫奴婢一声姨母,可往远了说。亲戚关系远了去了。您清楚,奴婢当年为什么会来到杨家,还不是夫家和娘家的人,因奴婢生下了傻妞,而把奴婢逐出家门。说到底,奴婢跟她们是有怨无情啊。这些年,奴婢没有生过一丝回家的念头,所以还请老太太放心。”
“我要放心什么,我当然是对林妈妈这样的老人放心,不像是有些丫头心大的狠,到头来咎由自取。只是我估摸着,既然林妈妈如此年纪,往年多少的恩怨也该散了。不如,挑了日子回去看看。”老太太借用盛春的话头,意味不明地提醒林妈妈。她往昔充满慈爱的眉眼,全是对杨家未来的谋划,哪里还有半点儿年岁老去的衰弱影子痕迹。
这番隐晦的话音,林妈妈闻言,却是再明白不过。
原来老太太打的主意,竟是让她们母女为诱饵,回一趟林家,以此探寻林家的消息。
林妈妈心里想通,脸上不由浮现起一丝苦笑。她倒老太太今日怎么这般耐心, 拉着她问东问西,居然怀着这般心思,难怪她热络!
可是苦笑又能如何,她如老太太口里再三提醒的那般,她是杨家的奴,终生只能为杨家考量,存不得丁点儿旁的心思,无法为自己主。
大小姐,这同样不是愚忠,而是无可奈何的妥协,就如当初大小姐求了老太太,让花妞留下,没有让她嫁给那个混蛋一样。往年欠下的东西,总有一天要偿还。不甘心的结果,怕是比干净死去还要残忍。
“奴婢明白了,多谢老太太提点。只是请老太太原谅,小姐年纪轻,有时候难免不懂事。不过小姐是个好的,不管杨家待她如何,她心里定是惦记着的。还有二小姐年纪大了,早早给她选了人家才是。大少奶奶现下虽是病秧子,但有些手段,让她出来帮衬小姐一点儿,也是件不错的事。奴婢走了,希望老太太能给小姐一个知心人。”林妈妈絮絮地说了这么些旁敲侧击的话,言语间俱是不大安心和留恋。
然而她脸上浮现的挣扎神情终于归向坦然,最终化为从容。杨家给了她这么多年的栖身之处,若是要她的性命抵账,又能如何?
仅仅是苦了花妞那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有享过一天的福。
罢罢罢,底下人的命运岂能容忍自己决定?小姐待她们这么这么好,她已经心满意足,这辈子奢求的东西,大抵如她这般,足够尔。
“你放心,毓意始终是我的孙女。如今杨家的小辈当中,我若是不对她好,还能对谁好?”老太太心中很是满意林妈妈的反应,她如同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深沉地在林妈妈的身上探索后,再轻轻地收回。
“临了,奴婢谢老太太多年的照拂,奴婢先退下了。”林妈妈走得果断坚决。不存在任何的留恋。她挺直离去的背影,仿若是多年来最后一次的证明,证明她自己曾如此骄傲地在人世间存活过,站立过。
这厢发生的动静,毓意浑然不觉。只是几日后,她依旧傻愣愣地坐在窗台边儿,念起往日和盛春交流的画面。眼眶不由地又次湿润。
“嘻嘻,小姐,小姐。我这身花衣服好不好看?”窗台下方,花妞洋溢着愉快的声音,蓦地响起,像柔和在了春风当中,不由分说地冲进了毓意的耳畔,令她多日结冰的心。奇迹般地有了消融的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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