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铺子门前,青语先下车,打起轿帘扶秋筠下来,秋筠下车瞬间,正巧右侧一卖胭脂水粉的商铺,翠脂斋门里走出二人,那女的额贴花钿珠翠插了一头,一看就不是良家妇女,这女子惊奇地朝这厢看了几眼,偏头同身旁穿雪青杭绸的一贵公子说了几句什么,那公子也朝这厢看来。
秋筠此刻莲足已稳稳地着地,借故同房牙说话,朝另一侧转过头去,隐约不安,这二人是谁?眼生,不识得,但为什么朝这厢看,不会是认识自己吧,多亏早间青语提醒带了面罩,看来出门大意不得。
房牙又给二人另雇了轿子,临了,再三嘱咐:“姑娘有空过来,我这房子多,以后还有好的”。
秋筠心想这才是生意人,买卖不成仁义在。
坐轿子里,秋筠想明个有空在去别家房铺看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青语突然道:“买地皮建个庄子,还能合自己的心思”。
秋筠不是没想过,尚在犹豫,道:“工程大,耗时多,需派个妥当的人管,现在还多有不便”。
青语明白姑娘的意思,自家老爷在朝为官,建这么大宅子,恐引起非议,以傅家名义建倒是行,只是看来姑娘不想让傅家知道,这里面定有隐情,只姑娘不方便说,但以青语的聪明也猜到几分,自己摇摇头,不愿往坏处想,心说,不会的,女婿是姑娘自己选的,没有不称心,在说也才新婚,小夫妻俩正热乎,但不好的预感在脑中却挥之不去。
二日,秋筠同青语一早就出去,又找了另一房铺看宅子,乘兴而去,失望而归,略看上眼的要几万两纹银,秋筠家当全凑上,怕都还不够。
暗自盘算,看来置宅子还得去傅容锦处融资,光靠那点月银和家用俭省着使也攒不下多少,缺的是不小的数目,看来此事急不得。
公中账上的不能使,那是秃头上的虱子,别处也没地方寻钱,看来还得在傅容锦身上下手,寻求突破。
无奈,暂时就搁下了。
晚,听母亲说父亲回来,一头扎到书房,秋筠独自过去书房,父女久未见面,心甚牵挂。
站在庭中,就见书房的灯光,碧纱窗上晃动着影子,像是来回踱着步。
秋筠轻轻推开隔扇门,进到外间书房,透过敞开的门,见父亲拧着眉,走回书案前坐下,灯影中,父亲脸部的轮廓刚毅俊朗,秋筠轻唤了句:“爹”。
夏仲荀抬起头,见是宝贝女儿,棱角分明的脸露出笑容,道:“女儿来了,为父这几日忙,也没顾上你”。
秋筠敛身行礼道:“父亲安好”。
夏仲荀慈爱地看着女儿说:“儿呀,不用多礼,这也没外人,坐吧”。
秋筠多想倚在父亲怀里,一想到前世父亲仕途遭难,又突闻女儿将被夫家休弃,颓然倒地,猝死,秋筠心如刀绞,就在书案旁椅上坐下,说:“女儿就要回婆家,不能承欢膝下,女儿不孝”。
夏大人性格刚烈,此刻却儿女情长,眼中溢满慈爱,说:“看女儿说的,出嫁岂有常住娘家的礼,要孝顺公婆,服侍丈夫,不可像从前任性”。
秋筠答应声:“是”,就难过低下头。
半晌,抬起头,强咽下涌出的泪,说:“父亲,朝堂之事,还是少操点心,多陪陪母亲,颐养天年”。
夏仲荀一瞬间眼中柔情被坚定取代,道:“朝庭内忧外患,天下之事,匹夫有责,怎能坐视不理”,夏仲荀秉性刚直不阿,乃主战派,反对同金人议和,势必引起朝中权贵的不满,虽得皇上信任,难保日久生变。
秋筠看父亲信念坚如磐石,想劝的话,说了也没用,有心无力,阻碍不了大势所趋,心里难过,想起前世父亲就是在立太子一事上,直言不讳,因此得罪皇上,被罢了官,秋筠又道:“朝中党派之争,盘根错节,人心叵测,自古,立嗣,权臣干预,皇家之大忌,父亲还是小心为妙”。
夏仲荀凝神,略一思索,道:“为父知道了,你提醒的对”。
一瞬间,秋筠看到父亲眼中的疲惫,那记忆中意气风发的父亲未几何时消失了,秋筠一阵心疼。
难过得泪忍不住要落下,忙忙告退出去。
行至门口,身后传来父亲有力的声音:“我儿,凡事忍为上”。
秋筠回身,低头答应:“是”。
怕父亲看出什么,赶紧就走出门,泪水止不住流下,流到嘴里咸中带着苦涩。
翌日,上房
刚吃过早饭,有丫鬟来报:“湘绣的嫂子来了”。
一旁站着的湘绣惊喜下,马上又狐疑起来,心说:“平白她来做什么?”
就见堂下上来,一粗布衣衫的年轻媳妇,未语先笑,带着难以掩饰的高兴,趋前跪下就叩头,口中连连道:“谢夫人开恩,放了我们姑娘,她老子娘和兄长一听这么大恩典,直要奴婢来多给夫人磕几个头”。
夏夫人道:“起来吧,一会收拾收拾领回家去,好好配了人,不枉父母养一场”。
那媳妇口里千恩万谢,对站在旁边的湘绣说:“姑娘还不知道,夫人和姑娘恩典,放你出去,自行择配,跟我回家见婆母和你兄长,他们都盼着呢”。
这句话一出口,湘绣顿时傻愣在那里,一时没反应,直到她嫂子上前拉她,才“哇”地大哭,挣脱开,几步上前“咕咚”跪在夏夫人面前,哭着求道:“夫人,湘绣不愿回家,愿一辈子侍候姑娘”。
夏夫人见不得别人眼泪,也不知女儿这是怎么了,非要撵这丫鬟出去,女儿坚持,自己也没法子,只好依着她,见此情景,道:“傻孩子,那有一辈子愿意为奴为卑的,还是同你嫂子回去,卖身契我都还了你兄长,回去一家子团聚吧”。
这时,站在一旁的方妈,帮衬着劝道:“湘绣姑娘这回家去,骨肉团聚,天大的喜事,旁人要求还没那个造化,这是主子恩典”。
湘绣听说哭的更厉害,抽抽搭搭几乎要背过气去,转身跪爬几步,朝秋筠叩头哭着求道:“姑娘别撵我,奴婢愿一世侍候姑娘,一辈子为奴为婢”。
秋筠嘎然失笑,上一世,爬了姑爷的床,还自鸣得意道:“姑娘,不是湘绣僭越,而是姑娘不懂讨爷的欢心,爷喜欢湘绣姑娘该高兴才是,好歹我是姑娘的人,强似红鸾和碧云她们,现如今就是姑娘在反对也晚了,我已是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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