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做人,吴琣最不喜欢的就是没事拿着劲的那种,比如此时端坐在炕上,一本正经的正德帝。
“怀义呀,我记得上次巡河回来,你跟我说夏汐之季,经常发生黄河夺淮倒灌的情况,浸吞数百里的良田对吗?”阿寿一本正经的扳着面孔。
跪在他身前的谢瑞麟恭敬的低头称是,又解释了一下,不光是夏季,连带冬季若是天气寒冷,淮河中的冰凌下行,也会让百姓无以为生。阿寿难得关心一下民生,连着问具体的情况如何。谢瑞麟只好将自河工那里探听来的,可以将黄河底下的淤泥清除,以保黄河不再犯淮。连着说了不少的专业数语,听得吴琣直把哈欠,这位爷倒底是要说什么呢?
而谢瑞麟一被提起巡河之事,反倒是精神百倍,说起的话滔滔不绝。
阿寿一听可以清黄河,急忙连着问了数个问题,都是关于清河淤的。谢瑞麟说到兴头上,让吴琣磨墨铺纸,在炕桌上给阿寿画了几张河图水纹,指着,可以先以京城无定河为例,进行试行。如果可以彻底清除无定河的河患,来年也可以用在淮河、黄河上。
无定河纵贯京城南北,听名就知道是一条河道经常改的河流,吴琣知道,其实就是现在的永定河,老早在八十年代就干得见底了。谁能知道,在明朝的时候是一条水量充沛、随性而流的大河呢!
不过,皇帝没事让他干这事做什么?吴琣有些警醒的盯了一眼阿寿,却听阿寿接着道:“嗯,事不宜迟,怀义。如今已近腊月,不如你现在就开始准备,开春二月,朕和你一同处理此事。”
谢瑞麟听了,略一迟疑,抬眼皮扫了一眼一旁还在雾里的吴琣。思忖良久才谨慎的道了一声好。
阿寿很高兴。召来贴身太监,赏了谢瑞麟一对执壶,又传人拟了道口谕,让户部全情配合谢瑞麟的准备工作。一切办妥。二人才被阿寿放出宫去。自皇宫向外走,两人坐在一辆青骡拉的小车上,谁也没多话。吴琣是因为不停的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紫禁城。谢瑞麟却是明显又有心事,不愿多说。
自阿寿的寝宫走到午门可是要不少时间,吴琣看够了红墙绿瓦。终于缩回车里,注意到了谢瑞麟的不一样。她拿肩撞了撞他,不解的问道:“唉,看不出来,你还懂水力?”
谢瑞麟瞟了她一眼,反问:“禁宫不能常来,你倒喜欢向外看?”
吴琣白了他一眼。故做什么都知道样,自得的道:“咳。紫禁城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九千多间房,比我们家略大一些罢了。他是皇帝老子,最终不也是只睡在一张床上。”说着,如数家珍一般自禁城最南端的天安门数起,一路向南,一直数到后面的景山和北海。当然,天安门、景山这两个名字是清朝才起的,吴琣说的是它们在明朝时期的名字——承天门和煤山。
原本只是想卖弄一下,可说完了,吴琣却发现谢瑞麟面目古怪的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反倒把她给看毛了。
良久,谢瑞麟叹了口气,道:“果然,陛下对你青眼有加,不过是这半天的时间,竟然带你将禁城走了个遍。”话语中透出无限的怅然。
吴琣立时笑了,这可是误会大发了,那些地理知道都是她自现代带来的,谁能想到谢瑞麟没事吃起阿寿的飞醋来了。不过,这也没法跟他解释呀,吴琣只好摇摇头转成别的话题:“唉哟,皇帝陛下一听你有治河的良方,哪儿还想得起来女人呀,没看他刚才连着问你如何治河方法,旁的什么都没想起来问嘛。治河,多好的来钱道儿,又有皇帝撑腰,刚才还说让户部全力支持你,我看你现在就要平步青云了。”
“你是真的想不到吗?”谢瑞麟半阴半阳的自鼻子里哼出一句,“如果我真的要为皇帝忙活这些,咱俩的婚事……就只能拖到治河完成之后了。”
原来是这样!这句话听得吴琣又惊又喜,惊的是,原来刚才自己求阿寿的话,他是真的在瞬间就想好了对策。喜的是,如果真是这样,她就可以想办法寻到玉如意,最终退掉这婚事了。当然,看着谢瑞麟沉重的眼光,吴琣也不敢表现的太过喜悦,一张脸上几种表情交替出现,最终她咳了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国事为重,像成亲这种事,拖后就拖后吧!”
说完那话后,谢瑞麟就一直盯着她的表情,果然看到了喜悦,谢瑞麟只觉得心里“嗑”的一声,抽痛一下。他猛的起身,把吴琣逼到车厢的一角,狠狠的盯着她,道:“你真的,替我高兴?”
他巨大的阴影把吴琣罩在其中,吴琣有些胆怯,想了想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随着她轻点臻首,谢瑞麟只觉得一颗心沉入了深海,他无力的松开了吴琣,退回到座位上,不再开腔。
沉默一直持续到俩人出了宫门,换了马车。谢瑞麟原是打算这次接她出宫,是要送她回去的,此时也没了兴致,只让老杨赶车送她回去,自己则上了另一辆路边的受雇的大车,就在承天门前分道扬镳。吴琣也顾不上看他闷闷不乐的脸,自己兴高采烈的回去家中。
家里一干人等,见她毫发无损的回来,都放悬着的心,很是高兴。
让吴琣哭笑不得的是,阿寿圣旨比她跑的还快,等她到家时,离得老远就看到甜水井胡同院门前,人潮涌动,车马来往,一时间门庭若市。吴老爹替吴琣接了旨,供在家院的正屋中,一脸正色的谢过来贺喜的邻居,大哥吴珏和琀哥儿则在一旁接过一波波的贺礼。吴琣张着嘴,站在门前有些不敢相信,连着打听了几个人,才确信这是自己的家。
“闪开了。闪开了!”
吴琣拔开人群,正要悄没声儿的进院,却听身后有人高喊。她回头看去,“袁大头”昂首阔步的带着他几个小兄弟拔开人群走到正门前。“袁大头”眼尖,一眼看到隐在人群里的吴琣,抢上前一步。谄媚笑道:“唉哟。吴大小姐,您真可谓是衣锦而归呀!那次咱们在天桥相见时,我一眼就看出您绝非池中之物,怎么样。这次还真是一飞冲天呀!连皇帝大人都称您是——女中豪杰,您说咱们城南什么时候有这荣幸,能有您这样的大佛落脚!各位乡亲。咱们可算是三生有幸吧!”说着,带头鼓起了掌。
一片片不明真相的掌声中,吴琣有点心虚。回了身,对“袁大头”讪笑声,指了指父亲道:“家里的事,都是是老父说了算,袁爷您来此有何贵干,还请您与我父亲相商吧!”说着,就要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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