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夏天,鱼家小院。
一个穿着月白色绣菊花短襦、下着湖蓝色绣折枝堆花高腰长裙的小娘子自厨房走出来,她皮肤白皙,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快步走到对面屋子敲了两下:“姐姐,快出来吃饭了!”
“知道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里面传出一个含糊的声音,也不知声音的主人正忙着什么。
明珠无语地抬头望望自窗口散出来的浓烟,大热天的,姐姐都钻进去一夜了,也不嫌闷得慌。
“那我给你送点水润润嗓子?”她走到窗口,避开扑面而来的黑烟,从缝里向里面看。
一个模糊的身影半蹲在角落的火炉旁,正卖力地扇着火。
“不用,快好了。”那个含糊的声音再次传来,然后便没了动静。
明珠只好不再管她,径自转身进了厨房拿碗端饭送去北屋。
里间郑氏正数着匣子内的钱串,听到脚步声,不耐烦地撇撇嘴,悄骂:“吃闲饭的!”匣子里的钱又多了,她高兴地把一大把铜钱放到嘴边亲了亲,才又放回去,仔细藏好。
五年过去,她爱财的性子一点没变,幼微每月底都会将盈利给她一半用来养家,而随着胭脂坊越开越大,幼微挣的钱也越来越多。郑氏匣子内的钱也越来越多,自然,家里的伙食也越发好了。这日子是越过越顺心了,只除了那个吃闲饭的还待在这儿……
郑氏的眉头紧紧蹙起。
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她侧耳听了听,清秀的眉眼便完全舒展开来,看向门帘处。果然下一刻,一个滚圆胖乎乎的东西便扑了过来:“娘。我好饿哦,能不能快点开饭?”
“好,好,好!乖宝贝!”郑氏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手摩挲着怀中小人儿的脸蛋,慈爱地望着他:“今日可有听爹的话?爹讲的可都听会了?”
鱼木华不满地嘟着嘴。向娘亲告着状:“爹可凶了。我只一句没背出来,他就罚我站了一堂课!”那嘟嘴的模样与幼时的幼微一模一样。
“真的?”郑氏立即心疼得将小人儿抱在怀里,仔细为他揉着腿:“木郎受苦了,回来娘好好跟你爹说说。不许他再罚你好不好?”
鱼木华黑亮的眼珠轱辘轱辘转了转,立即在脸上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娘,我知道爹是为我好呢。您可别跟他说,不然我小屁屁就又遭殃了!”他嘟着嘴摸摸屁股,上次挨打时候的疼他现在还印象深刻呢!
看他可怜又撒娇的样子。郑氏忍不住被逗笑了,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啊,古怪精灵的,与你姐姐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
鱼木华的眼神便瞟向窗户,问:“姐姐还没从西屋里出来吗?”
郑氏叹口气:“没呢!唉,真是魔障了,没个黑天白夜的瞎闹腾。把身子骨给熬坏了可怎么得了!”一提到这个闺女儿,郑氏就是一幅又爱又恨的神情。自家闺女儿能挣钱是好事,但若为了挣钱把身体给拖垮了那可就让人担忧了。
鱼木华眼珠子转转,掘嘴不吭一声。
门外明珠的声音传来:“婶子,该吃饭了。”
郑氏收起心思,牵着鱼木华的小手出来,看了明珠一眼,便骂道:“不知道你姐姐忙了一夜,还不快去把她叫出来吃饭?黑了心肝的东西,就想饿死你姐好掌管这个家呀!”
明珠眼中迅速涌起一层泪水,但知道千万不能被看见,忙低头应道:“是。”说着即刻转身出去。
郑氏没好气地看看她愈加窈窕的背影,暗呸了一声,便与木华一起坐下来,看了眼门外,诧异地问:“你爹怎么还没回来?”
木华幸灾乐祸地说:“好像是在训一个叫李泉的呢!”
郑氏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便又殷殷笑道:“木郎要吃什么,娘夹给你?”
“不是等姐姐吃饭吗?”木华转头望望院子,嘟哝道:“明珠姐也没来呢!”
原本一开始幼微与鱼宗青都一致让木华叫自己大姐,而明珠是二姐,奈何郑氏根本就不同意,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哪怕家里日子好过多了,她也不曾忘记明珠不是自己亲生的!
郑氏愣了一下,点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笑骂:“你姐还不知道啥时候过来呢,不等她了,你不是饿坏了吗?来,娘给你夹块鸡翅哦,快闻闻,香喷喷的!”她放到木华的小碗中。
木华到底年纪小,抵不住美食的诱惑,立即把要等姐姐一起吃饭的想法给抛到了脑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郑氏慈爱地望着他,见他吃的甚急,不由笑骂:“你饿死鬼投胎啊,又没人跟你抢,慢点吃!小心噎着了!”说着又舀了一勺子的鸡汤给他放到手边。
木华又吃又喝,根本来不及说话。
郑氏自己吃上两口,又帮忙招呼着宝贝儿子,时不时地笑骂两声,屋里其乐融融。
明珠站在西屋门外,听着北屋传来的说笑声与吃饭声,脸上浮起一丝悲色。她看看窗口依旧源源不断的烟雾,料得幼微还好大会儿才能出来,便仿佛没力气似的一下子坐到地上,靠着灰白的墙。大中午刺目的阳光照下来,即使躲在屋檐下,她白皙的小脸很快就红通通了,鬓角留下一滴又一滴的汗珠,可她一点也没觉得热,整个人仿佛处在冷窖中一样颤个不停,怪不得人都说喂不熟的白眼狼!这明明就是黑冷的一颗心啊,不管自己做得再好,哪怕自己累死了,在她眼里也是值当的。只因自己受了她家的恩惠,吃了五年的白饭!
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还能怎么做呢,把心都掏出来了,自己还要做什么才能把婶子的心给捂热!
“咦。明珠,怎么坐这儿?大中午的也不怕中暑?”鱼宗青自角门走过来,看她就着干净的衣裳坐在地上,不由奇怪地问。
明珠自去年就不上学了,在家里做些针线家务什么的。
她吃了一惊,胡乱擦擦脸上的泪珠。便站起来。低低喊了声:“先生。”
“这是怎么了?”鱼宗青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念头一转就明白了,不由叹气,安慰道:“你婶子也就一张嘴。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他本就是个老实忠厚的书生,好话不会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站在那里也觉得尴尬,便轻咳一声抬脚朝厨房走去。
“我给您倒水洗手。”明珠忙跟到他身后。她也不是不知道好歹,这几年。为了自己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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