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找了半宿的客栈。再吃了几次闭门羹后,终是捱到了东方微白。
这住店的银子钱,也算是省下了。
叶添单手牵了马,缓步与青石路板。
晨风冷凉,带了些许湿气。
总觉得这般信步徜徉,像极了昔日年少荒唐。
自己也差不多是容紫这个年纪,跟小自己几岁的夏念白一起,趁着父辈商议兵家大事的间隙,偷偷牵走了‘银蹄’跟‘白烟’,跑出了京城,竟寻不到回来的路。
旧日光景,也如这般行路十里,满饮暖阳。
当年的少年鲜衣怒马,笑靥似春光,又岂如今日这般,衣染霞霜,风流付沧桑。
叶添轻叹了口气,
想着那时的夏念白乖觉异常,却不像眼下这个,教人头疼。
叶添慢慢斜了眼,去看骑在马背上睡觉的人。
与其说是骑,不如说是趴。
又怕掉下来,拿缰绳绕了绕,将自己结结实实的绑在马背上。
这样的法子,却不是个寻常人能想得出来。
叶添眼瞧着容紫给马背挤嘟着脸睡意正酣,不经意的眼底含笑。
本想着将他叫起来换自己去睡,
如此一来,也便作罢。
垂在马侧的细白手指动了动,马背上的人忽然挣了眼,紧蹙了眉,一双冷若冰雪的眼斜睨着叶添。
叶添给容紫一脸凶相吓的不轻。
“你醒了啊..”
“吵死人了…”
“…你看着路上空无一人,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却又如何吵你..”叶添苦笑,“我看你是睡魔障了吧…”
“叶大人,我是说马蹄饶人清梦。”
叶添翻了翻眼,“..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容紫扭了扭身子,急道:“快给我解开。”
“你有法子自缚,却不能自解么?”
叶添停了马,上前解缰绳
半晌后,容紫终于忍无可忍,
“不过是解个缰绳而已,叶大人并非三岁小儿,双手竟笨拙如此。”
叶添咬牙道:“白眼狼!那是因为你给系成了死结…”
容紫怔了怔:“叶添!你也竟敢…”
“你却当你是王宫贵胄么,骂你算轻的,”叶添顺口一道:“老实点,这死结越发紧了。”
叶添解不开,正欲上牙去咬,却见容紫两腿一夹马腹,那马腾蹄嘶叫,差点带走了叶添两颗门牙。
叶添眼望着马蹄绝尘,登时怒道:“将自己绑成这样,还这样大的脾气。”
瞧那马背上颠簸的身影,嘴角又忍不住上翘。
“真是个不省心的东西。”
翻身上马后,叶添一个不稳,却险些掉下来,忙勒紧缰绳,奋力追了上去。
只见眼前马匹慢慢停了下来,容紫歪在上头,眼底些许颓色,想通了似的。
那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瞬间便没了痕迹。
只是马背上较深的一块,兴许是给口水荫湿了。
叶添下马,与路边寻了个锋薄石片,半盏茶的时辰,才将缰绳磨破。
“以后可别再将自己系在上头了..”叶添满头细汗。
容紫直了身子,深深看一眼叶添:“换马。”
“那马没了缰绳..你却叫我如何驾驭..”
“这是你那匹,我本想着它走的慢,便才睡在上头的,现在我醒了,自然要换过来..”
“容公子…这样怕是不妥吧..”
容紫利落下马,立在叶添眼前,眼神阴戾。
两人的距离越发近了,甚至连容紫脸上的压痕都清晰可见。
叶添后退了几步,悻悻的将断掉的缰绳系牢。
“…随你吧..”
容紫上了自己的马,“我却是好久未睡的这样久了。”
叶添低声嘟囔,“马背上都能睡着..谁信…”
容紫凝眸远望,轻声道:“我倒也觉得奇怪。”
叶添上马,试了试缰绳,“咱们先回那茶摊,将我的衣裳赎回来罢。”
容紫侧脸去看叶添:“这是哪里?”
“不知道?”
“那我便也寻不到回茶摊的路。”
“既然如此,就是去晋州吧..”叶添道:“反正骑快马也不过是两三日的路程,进了晋州再寻个衣铺,也不碍事。”
容紫自衣襟里掏出舆图,观摩半晌,
“叶大人,不如先寻个人问问?”
叶添一僵,“你竟不识路…”
“若不是昨晚上走差了路…”容紫低垂了长长眼睫,翻看着舆图,“只按着图走,我还是清楚的,眼下这样,只能先问。”
“说白了,到底还是不认路…”叶添气血攻心,“徽王到底给哪颗老参补得头昏脑胀,竟挑了你来。”
容紫凤眸一抬,“若换成了别人,想叶大人却也不好带着灵州使者,又入城跟总督要那一万两白银吧…”
叶添静默,又勉强咧开了嘴笑,“又有何难,反正也是总督自己的意思…”
容紫冷哼一声,“既然互市是假,何至于给那么多银子,除了因叶大人信口胡诌,却还能有什么理由?”
叶添手心汗湿,面儿上强装了一副悠哉摸样,随手指了路旁一株本氏木兰,转了话儿道:“此花甚美。”
容紫笑容极浅:“给我说中了心事,叶大人却是在羞愧么?”
叶添道:“哪里哪里,在下不过是忽闻得空中异香,顿觉馥郁袭人,不由得感慨罢了。”
语毕,便眼瞧着一条黄犬摇尾上前,低头细嗅木兰,抬腿便浇上去一泡热乎乎的狗尿。
叶添面露颓意,垂头狠夹了马腹,讷讷的快跑几步。
容紫唇边浮起一抹讥讽笑容,
“叶大人,你又不知道路,这是往哪里去?”
叶添闻言,猛的勒住了马,“吹风而已。”
容紫道:“昨晚我给你的糖包呢?”
叶添瞪大了眼,“我竟给忘在桌子上了…”
容紫难掩失望,“那先寻个人问路罢。”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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