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本飘蓬

有意。昨夜，他对她又一次表白，她并未有只言片语的回应。她对自己若真是前者，自私地勉强将她留在身边又有何意义呢？可是，若她真得……想到这，他的心犹如被万箭攒过般。若果真如此，莫若让他昨夜就那么去了的好。

    “鹏晔，还疼是吗？”寰娘睡觉一向很轻，她蓦地睁开眼睛，瞧见杜鹏晔紧锁眉头，咬着牙关。

    杜鹏晔摇摇头，“谢谢你昨夜救了我。”

    寰娘有些莫名地望了一晌杜鹏晔，方淡淡地反问道，“这话当是我说才妥吧？”说至此，她轻轻撇过头，幽幽地说道，“再者，救你的并非我，而是了无住持。”

    寰娘对杜鹏晔醒来便说着这样生分的话语，有些不悦。

    杜鹏晔瞅了瞅寰娘，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又道，“那可否帮我延请了无大师，以表谢意？”

    寰娘挪了挪身子，索性背对杜鹏晔，“他已出外云游去了。”

    “哦。”杜鹏晔闷声应了应，心下暗自忖道，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免为人诟病，自己虽然并不介意，甚而还期盼着她的左右服侍，但倘若她无意于己，如此行径，岂非毁了她的声誉？况且，经过昨夜，朝廷必定派出重兵围剿自己。昨夜天黑，看清她的外貌之人，自己乃绝无仅有之人。为安全起见，她还是早些离开为宜。至少福王那边比此处更为稳妥。

    思定之后，他沉缓地说道，“福王他们应该在京郊密林之中。”虽然短短一句话，可说来却好似割肉般那样艰难，字字如血。

    寰娘一听，痛如刀绞。她深吸一气，蓦地回头，冷冷地盯着杜鹏晔，“看来，你还真是忠心于你的主子啊！”说罢，“腾”地一下站起身，就欲拔腿离去。

    可是，昨夜的一幕幕又不期然回到了她的脑海。他的舍生相救，让她亏欠了他一条命。因而，她不能就这么走了。思及此，她忍不住又缓缓坐了下来。

    杜鹏晔听着寰娘的讥讽，心湖不由狂风大作。他竭力压抑住胸中的激越情绪，淡淡地说道，“到得夜晚，你再走吧。”

    寰娘冷哼一声，“你既然如此巴望我离开，又何必顾及这些呢？”

    杜鹏晔长叹一息，缓缓阖上眼帘。他真想告诉她，他根本不想她离开，只是现在和他在一起危险重重，只是怕他误了她。可是，他不能向她道明一切，因为他爱她。

    寰娘默默地侧坐在禅榻边上，心中不由又想起了他昏迷时她心中的期望。现如今看来，一切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他救她终是为了福王，他们猜到了那就是一个陷阱。他们以为只要有了她，便可顺藤摸瓜，查明此案的来龙去脉，只可惜他们的算盘将会落空。因为自己除了按令杀人，一切都不知晓。原本在她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又一次熄灭了。一股深深的绝望，在她心中灼灼燃烧。

    寰娘悲伤地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她觉得自己终究只属于那个黑暗的世界。

    “你们想知道的，我都不知道。因为我只是一个依命行事的杀手。”说话间，泪水悄然盈溢她的眼眶，滴滴晶莹的泪珠，破睫而出。她高高地抬起头，竭力避免泪水的滑落。可是，泪珠却固执地滚落她如玉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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