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马蹄铁叮当叮当的响着，婉贞的脸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得有些模糊，晴雪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婉贞微笑着牵过晴雪的手，“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奴婢听说，”晴雪吞吞吐吐，“佟大人，今日成亲了。”婉贞的笑容僵在脸上，静静道：“这是好事儿。”晴雪忙劝慰道：“其实佟大人是不想成亲的，只是佟老大人求了皇上的旨意，请皇上赐婚。一则是为了面上有光，二则也是想让佟大人早些成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应当的。”婉贞幽怨的声音在大殿里“嗡嗡”回响，人心也如同紫禁城的夜一般寂寥。婉贞慢慢的走到门前，轻轻推开房门，抬起头望见的是漫天闪烁的星子。晴雪扶住婉贞柔声道：“各自平安，是最好的。”
婉贞抚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深邃的眼波中闪过一丝悲凉，“天地那么大，岁月那么长，好似无穷无尽一般。而我与他的一切，早已走到尽头，回不去了。”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雪也总下个没完没了。
静妃从宫外回来，换去早已湿透的鞋袜，半眯着眼歪在炕上养神。桌上的水仙开得正好，亭亭如仙子，淡淡的花香早已被浓呛的藏香味掩去。
阿沁悄声走进来，道：“娘娘，皇贵妃身子不爽快，咱们也该去瞧瞧吧。”静妃翻了个身，把脸朝着刻有梅花纹路的窗子，道：“没那个功夫，不去。”娜仁端进一盘瓜子，道：“您病的时候皇贵妃还来照顾过您，论理也该去一趟。”
“太后不喜欢她，我既然是太后的亲侄女，自然要与姑妈同心同德了。”静妃带些嘲讽意味说道。
“虽是在自己宫里，但说话还是要小心些。”娜仁垂首道。静妃不以为然，“废弃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娜仁与阿沁俱不敢接话。
“小时候，母妃曾说过，”说着，静妃慢慢坐起来，冷冷的望着桌上的水仙，“白色是最吉祥的颜色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瞧见了。”
“瞧见什么？”温雅的声音伴着脚步声传来。静妃走下床行礼问安，“太妃万安。”太妃虚扶了静妃一把，道：“成日家的闷得慌，想出来找人说说话，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这儿了。”
“太妃若不厌弃，只管来便是。”
“你这屋子里怎么暗沉沉的？”
“我不喜欢屋子太亮。”静妃嗑着瓜子说。太妃微笑道：“还是见些太阳的好，免得把自己捂得发了霉。”静妃冷笑不语。
“说句正经的，屋子里也该时常通通风，免得生了病。三阿哥刚搬出宫，实在该小心。我听说，三阿哥的病仿佛重了些，四阿哥近日也是不好。”
“这些话不必说与我听，我不爱听。”
“别人有儿子，自己却没有，心里确实不会舒服的，”太妃有些挑衅的看着静妃，“不过，宫里的孩子难将养，谁知道谁有福，谁没福呢！天花这种病很难说。”
“太妃深有感触吧？”静妃冷笑，“襄亲王若是个有福的，想来太妃也不会落得如斯境地。”
太妃淡然道：“博果尔的福气自然是比不上皇上，不过我到底是先帝的大贵妃，是当朝太妃，这一辈子也就这么着了。静妃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说不定呢！若是能跟我这老太婆一样成了太妃，也就罢了；可若是别人的儿子当了皇帝，又偏偏看你不顺眼，百般折辱，那可是生不如死呢。”
静妃扶扶髻上的绢花，“皇上还年轻，说这些事儿还早，再说了，我未必活得那么久呢。”太妃没有答话，只冷冷的盯着墙角放着的一盆花。
静妃镶着红宝石的金制护甲，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炕桌，慵懒的看着小丫头逗弄太妃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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