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晓得的。饭这边穗儿也弄好了,就不过去吃了。
穗儿带孩子在里边陪外公吃饭,翁婿二人在外间坐下。老万对女婿说喝点酒吧,一摇酒葫芦是空的。金毛从背囊里取出自己的酒葫芦晃了晃说,爸,还有小半多呢,足够你一个人喝的了。有财说你怎么不喝?少来一点,暖暖身子。女婿说我划上两口还要朝丫髻山方向去一趟,等事情忙完了回到自己家里再陪你喝个痛快。有财问“是生意吗”?金毛见问打了个顿,说“是的,当然是的,是笔大买卖”。问“是什么大买卖?你可要算计好了,不要把老婆孩子都贴进去”。
金毛一听丈人话中有话,索性直言相告:为丫髻山上那帮弟兄在无锡定制了一批过冬衣被,后天货到前周码头,要上山联系卸货。丈人问你跟他们是弟兄吗?金毛说是朋友,但和弟兄们一样。老万说那你和大胡子寨主也是朋友了?金毛说这个自然,和山上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你是知道大胡子强掳月凤上山这件事的罗”?老万又问。金毛说是事后知道的,也曾劝说过他。
“就凭你和他是生意上的朋友关系吗”?万有财步步进逼,“他肯听你的吗”?
“他怎么肯听,春风灌驴耳罢了。”金毛笑笑说。
“那你为何不跟他讲,寨主,寨夫人月凤是我的表姑呢?”丈人语调严厉起来。
“爸爸,你什么时候跟我提起过有这门表亲?直到半年前那天你上山去接凤姑,我进门问爸呢?穗儿才跟我讲起这件事。”金毛面红耳赤。
爸爸沉吟半天,终于问:“金之昌是谁?你又是谁?”
女婿闻言站了起来:“金之昌即我,我即金之昌,原太平天国侍王李世贤骠下三十三旅旅帅佐将是也。欺蒙之罪,听凭父亲发落。”
“好你个金之昌!太平天国既已覆亡多年,你却不思回归故里祭扫门庭,还在隐姓埋名他乡偷生。你这个不忠不孝之人,将来有何面目去见李侍王,去见你双亲!”老万怒气冲冲。
“岳父大人在上”,金之昌说,“天国虽亡,热血未凉。至今犹自醉里挑灯看剑,梦回鼓角连营。我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我有心尽孝,然双亲安在?幸得尚有七八十弟兄肝胆相照生死相依,这才于满腔悲凉中得到一丝慰藉。又得父亲以爱女相许,使我也能一享天伦之乐。今日话已说明,我也死而无憾。只望父亲开恩,让我将手上这件事情完成,定当自缚来归”。
万有财说:“把你送官,我倒是能得百十两银子,可是你看整个溧北,有谁去领过这个赏银吗?且不说以往功过,这近十年来你们非但与地方相安无事,且常能为民主持些公道,我等又如何能昧了良心。我所气恼的是,你不该瞒我这么久。”金之昌回答得倒也机巧:“我以为父亲将名帖递给我时,就已看穿了我的身份了呢!”
这一说说得万有财得意起来,说:“这倒也是,你且坐下。我的眼睛识得人呢,小女也不是随便许配人的。只是你不愿说,我也就乐得少让穗儿担份心罢了。不过近闻李鸿章上书,要肃清太平军‘残渣余孽’,溧城总兵吴人杰已闻风而动,你们总得小心为妙。下午上山报信骑我马去,速去速回。我们要在这里盘桓数日,家里有些不放心。依你所言,完了事便金盆洗手,老婆孩子一头牛吧。”
金之昌道:“我如弃山上弟兄于不顾,这便真如父亲刚所训斥的‘苟且偷生’了。难道父亲你愿意我是这种人吗?那岂不是太辜负了你老英雄的眼力了吗?”
“贤婿,”万有财笑了起来,“‘人活一口气,佛活一炉香’,你就仍按你的意愿行事吧,我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来,喝酒。”
第五十七回、有老又有少才像一个家 欠钱还得完欠情还不清
家牛回来打了个岔,细姑婆便没再出门,改叫小兰去请娘过来玩。小兰还没回来,细妹子两只菜就烧好了。一只焦黄细嫩的葱姜末煎豆腐,一只碧绿生鲜的百叶丝炒菠菜。家牛帮着端上桌,学着饭店跑堂的喊“金香白玉板”来啦、“红嘴绿鹦哥”来啦,细姑婆笑骂道:“你这孩子,三天吃六顿,倒会穷开心!”
三人围坐在桌边,等候小兰母女。家牛问,细妹不是有话要跟我说的吗?说呀。细妹说对了,差点又忘了——还是阿婆自己说吧。阿婆说真是稀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家牛说不会是说咱俩的婚事吧?路上姑婆已经催过了,我说“剃头挑子一头热”,有什么用。细妹说除了婚事就没别的事了吗?姑婆说我就不懂还有什么事,比你俩的婚事更大!
“你老的七十大寿呀,难道你不是为这事来的吗”?细妹子笑眯眯地说。
“我的七十大寿跟家牛有什么关系吗?你倒说说看”。姑婆婆反问道。
细妹说:“当然有关系啦,他不是你的孙女婿吗?”
阿婆说:“难不成我有几个侄孙女儿吗——你这算是答应了还是什么呢?”
细妹说:“早答应啦!”
阿婆说什么时候答应的,我怎么不知道,家牛你知道吗?家牛木讷地摇摇头。细妹说刚才烧菜的时候答应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呢。我忽然觉得,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上有老,下有小,才像一个家。家牛说你可要想好了,不会是哄姑婆婆开心的吧?
细阿婆笑出了眼泪,骂“你这个活牲精,调皮到我头上来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既然如此,那就订在腊月廿四,和我的寿辰一起办”。家牛说来得及吗?姑婆说今天才霜降,还有三个月呢,有什么来不及的。做两套衣裳、添床被褥而已。家牛说大庚与韭黄儿订在十月十二,叫我吃他们的喜酒去呢;问什么时候吃我的喜酒,当时我还说在天上飞呢,没想到突然也就近在眼前了。
妹子说:“我也想好了,人家说‘花配花、柳配柳;畚箕配锄头’,我和家牛,就算是畚箕配锄头,不比花不羡柳,‘十败命就怕拼死做’,闷头干他一辈子两辈子,或许也就能够挖断穷根开牡丹。”家牛说:“我‘屋檐下挂猪胆——苦水滴嗒’的日子终于要熬到头了。姑婆也是媒婆,尽可以放心,‘风吹云动星(心)不动,水涨船高岸(俺)不移,我会一辈子对妹子好的。”姑婆婆老泪纵横:“你看看你看看,太阳从西边出了,牛伢也孔夫子的卵脬——纹(文)皱皱的了。”细妹说,家牛“俺”不“俺”的,倒像咱村那家新从山东迁来的鲁侉子了。家牛回她道,孔老夫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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