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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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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十六回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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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没事地到前周茶馆里去坐坐,收集一些道听途说,满足一下人家尊称他一声“戴先生”的荣光。

    前周茶馆几年前已由朱家牛接掌。当年瓶儿菜一掉下河便淹死了,朱掌柜却神奇地被狼群救下,藏在芦苇丛中,躲过了当日的大屠戮。又挨了七八年,终因刀伤发作不治身亡。倒是朱瞎子为了救孙子,未能逃过那一劫。大队兵勇闯过小石桥到东舍肆意杀掠,瞎老爹硬逼家牛跳进自家刚出过粪的粪缸里,自己坐在上面假装蹲坑。粪缸上搭有一个仅能一人容身的三角棚子,有军卒过来撩起帘子,见是个瞎子在出恭,也不搭话,干脆一刀就给劈了。爷爷就惨死在自己的头顶上,血水流浸了半粪缸,吓得家牛颠颠倒倒了好几年。朱掌柜因为瓶儿菜之死愧对他的独养女,拿出那根金簪子,在茶馆旁边为细妹子开了个裁缝铺,也有托细妹子照应家牛的意思。这些情况都是后来细妹子告诉立武的。

    立武坐茶馆,也是家牛接掌柜台以后的事。一来想帮他撑撑清淡的生意,二来总喜欢再到隔壁裁缝铺坐坐。与胖丫头的傻气相比,细妹子骨子里透出一股傲气。正是这股傲气,让立武觉得与自己有相通之处,因而愿意与之交谈。记得家牛头一次领立武来看细妹子,细妹子正在铺子里与客人吵架。客人嫌帽子做小了,辫子藏不进去,要赔。细妹子说,当时量尺寸你没有说,现在说了也白说,要赔,没门。立武接过来一看,这是一顶时新的黑缎面料、红绸衬里、石青锦缎镶边尖顶软胎六合瓜皮小帽,做工也细致,朝自己头上一戴正合适,便打圆场说:“来来来,让与我,另替他做一顶好了。”谁知细妹子一把抢过去扔在客人面前:“大清朝不兴藏辫子。要藏也行,拿钱重做。”气得那人抓起帽子扭头就走。细妹子转过身来说:“谁要你装好人!他是有意来找茬的知道吗?”

    后来再去,发现裁缝铺兼做起了绸布生意。立武向家牛恭喜道:“你们两口子生财有道啊,这么快就开始发啦。”家牛道:“‘打着灯笼拾狗屎’,真还不知道‘谁是本来谁是利’呢。”立武问此话怎讲,家牛说:“那小子的一个什么亲戚是在无锡开绸布厂的,批了一批货来硬要叫细妹子代卖,说是裁缝铺市口好,细妹子门槛精,又做裁缝又卖布,相互补充共促进,生意肯定差不了。细妹子被他的五五分成说动了,不听我劝就答应下来了。”“无本买卖,等着赚钱,不是蛮好吗,何乐不为呢?”立武说。

    “生意肯定是好做的,只是那小子好像‘亲的是孩子,想的却是孩子妈’呢。”家牛说。

    “那小子是谁?”立武这才想起来问。

    “就是上次来铺子闹事要赔帽子的那家伙,前周街上的小开。虽然姓周,‘周周正正’的周,我看却是心术不正。”

    “那是你疑心重。别说细妹子,这么好的机会,任谁都会接的。”

    自那以后,铺子里的生意果然红火起来,细妹子忙不过来,还添了帮手,脸上整天洋溢着微笑:馆子里的掌柜却像霜打的茄子,一天蔫似一天。立武看不下去,忍不住说细妹子,不要顾了生意,忘了情意。细妹子嘻嘻笑道:“读书人讲情意,生意人讲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

    立武叫她顾及一点家牛的感受,细妹子于是说:“生意也好,情意也好,我自有主意。家牛从小是个没人惯的野孩子,捉不到鸟儿掏蛋,偷不瓜儿摘蔓,我还就是佩服他的野劲。但自从他爷爷一死受了刺激,整个像变了一个人。别以为我不理他,我是有意怄他,让他振作起来呢。看看他的茶馆开成了什么样子,迟迟开门,早早打烊,茶叶陈旧,待客老套,老指望我来替他收拾,还像个男人吗?”

    立武随即将此番话转告了家牛,家牛高兴得将立武抱起来转了三圈。

    去冬农闲,立武带丫头双双来铺子订做婚衣。家牛老远看见,硬拉着两人先进茶馆坐下。随即吩咐小二端来两只盖碗,一只泡上绿茶放到立武面前,一只冲入干花递到丫头手中。两人揭开碗盖,绿茶茶汤碧绿,花茶香气四溢。立武打量一下店堂,茶炉将室内烘得暖融融的,七八张桌子都有人占着,门帘还不断掀动有人进进出出。再看茶罐器皿擦得锃亮,墙壁上还贴起了字画。正欲起身去欣赏,被家牛按住:“且慢,正想跟你讨呢,先吃点心。”接过小二刚买来的包子放到两人面前。丫头站起来连声道谢,立武说:“恭敬不如从命,吃吧。”

    吃过以后,立武告辞说:“馆子里面貌一新,替你高兴。你忙你的吧,到时候别忘了来吃喜酒便是。”与丫头来到裁缝铺,正巧见那位姓周的与细妹子在说话:“我刚去了趟无锡,这种洋红绉纱是洋机织的新产品,城里人都觉得名贵得很,特地捎带了一匹来试试。这点零头布送给你,做条裙子绰绰有余,穿在你身上肯定特别好看。”

    细妹子一眼瞥见立武领着丫头进来,笑盈盈地说道:“丫妹子来得正好,正愁没礼送你。这段洋红帮你做身脱单穿小褂裤,再合适不过了。谢谢周老板周全,我这就借花献佛了。”周老板扭头见是戴立武,搭讪一句便走了------

    第十八回、来者不善胖妞湖边秀毽 开元通宝毛伢定情相赠

    还是丫头娘先收住哭,说:“大喜之日,哭成一团,太不吉利了。丫头,伤心也伤心过了,你进房去吧,也劝劝立武别再伤心了。”丫头说:“娘,你也别难过了,早点歇息吧,我给爸上炷香就进去。”娘一听此言,再触痛心处,又嘤嘤啜泣起来。

    胖婶婶永远难忘第一次见到苏北佬时的情景。那是做闺女时,有年春节随母亲到高邮走亲眷。那天天气特别好,风和日丽,胖女孩正和一群姑娘在村边比赛踢毽子。这个江南来的小客人技艺高超,仗着尚未裹紧的天足,连续做着各种花式动作,引得伙伴们阵阵喝彩。胖女孩踢得兴奋,索性将花棉袄扒了,更显出那张红扑扑的鸭蛋脸的秀气。合该“千里姻缘一线牵”,这时有群鸭子摇摇摆摆地打脚边经过,胖女孩正做着胯下盘毽停头顶的动作,一分神,将毽子踢飞出去,不偏不倚,落进了赶鸭人的颈脖子里。

    放鸭人是个后生,抄拢双手,躬腰缩颈,破棉袄的后衣领拱得老高,就像是张着大嘴等着来吃这只毽子似的。毽子掉进衣领以后,后生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继续走自己的路。胖女孩急了,拦住道:“把毽子还我。”后生原地打了个转转,反问:“毽子在哪里?”说着朝同村的姑娘们挤挤眼睛。有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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