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打起帘子,江墨炎走进门,正好见到安琪从楼梯上走下来,他挑了挑左边眉毛,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今日这么急着喊我回来?”
他素日晚饭,在妙蓉苑用的多,在琴瑟小筑用的少,安琪对此从无异议,所以今天安琪主动让丝萝去二门上邀他回来吃饭,他才有此一问,安琪也不疑有它,笑着答道:“今天二月初二龙抬头,我从前跟一个厨子学过一手龙须面,今儿就自己下厨,请你‘扶龙须’。”
江墨炎的笑容带着两分不明的意味,却也不多说,只是点点头,当先走进餐厅去。安琪嘴角噙着一丝笑,看向丝萝的目光一顿,丝萝向她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江墨炎这是怎么了。
安琪不得解,只好先放下疑问,随着江墨炎走进了餐厅。
江墨炎走进餐厅,见长形的餐桌上只简单放着一小瓶香醋,一碟辣子,还有几碟小菜,可是餐厅一角的备桌上却生着两只风炉,上面坐着两口锅,都烧的嘟嘟响,屋内喷香的都是骨头汤的味道,简直叫人垂涎欲滴。他回头看了安琪一眼,见她面色平静走了进来,便说道:“可巧我饿了。”
安琪安静地一笑:“请稍待,这就好。”便越过他向屋角的备桌走去,茉莉侍立在那里,见她走过去,忙捧上一只彩漆食盒,安琪将那盒盖一开,又打开其中一口锅的锅盖,热气蒸腾处,只见她那柔弱无骨的纤纤素手伸入食盒内一翻,一挂细如牛毛,纤如发丝的面条便被她取出,动作轻巧地放入了那口煮沸的锅子,随即盖上了一只比那锅口还小的木头锅盖,她仔细关注着面锅里的动静,快好时添了些凉水。便去盛了一碗骨头汤来,用筷子捞出面条,盛入了汤碗,自己端着那碗骨汤面。移莲步奉与江墨炎。
江墨炎看着面前的面碗,那骨汤熬到十分火候,汤汁雪白,却不见油星浮游,光闻着都是诱人至极,这一碗面,并非什么稀罕物。不说多的,这万象府厨房里现能找出来的所有吃食,十之八九都比它精细,可是这面擀到这么细,需得多少时间气力?这汤熬得这么浓,又要多少功夫火候?贵就贵在尽心。他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滚热的汤汁入口,把早春的料峭春寒尽数驱走。只留一腔暖意,再吃一口面条,丝滑柔韧。既不硬,也不烂,正合口味。虽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可是这样散发着“家”的感觉的一碗面条,却在此时此刻实实在在地满足了江墨炎的胃,远胜于山珍海味。
安琪看着江墨炎把面条吃得一根不剩,骨汤也喝得见了底,心里也高兴起来。自己做得食物被自己重视的人吃得干干净净,还一副满意饱足的样子。只要是个女人,都会涌起莫大的成就感与幸福感。她心里忽而又有了一丝犹疑:今时今日,江墨炎待我已不似初到万象府时,观他平日言行举止,对我也很是维护。虽不敢说十分有意,可是他对我的关心与爱惜。却是有目共睹的。如果……如果真的有了孩子,瞒着他是对的吗?
江墨炎放下碗,接过小丫头手中的热手巾把子擦了脸和手,问安琪道:“你自己不吃吗?”
安琪笑道:“吃的,不过面条不够了,一会让她们去厨房寻些别的面条来吃了就得了。”江墨炎也没有就此多问,只说道:“早上也没听你说要做龙须面。”
安琪笑着答道:“也是午歇起来后临时起意。”
江墨炎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别不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安琪一愣,脸上颜色就有些发怔,江墨炎看了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安琪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江墨炎冷笑不褪,只是道:“说说看。”
安琪想了想道:“我想出去一趟。”
江墨炎一愣,随即道:“去哪里?”
安琪慢慢答道:“我想和泓霏见个面。”江墨炎倒是始料未及,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泓霏?”
安琪点头道:“是啊。我日日只在府中呆着,哪儿也不去,都快忘了京州的大街什么样子,书寓你也不让我回去,我去慕容家,总没有问题了吧?”
江墨炎像是十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说道:“嗯……也是情有可原。好吧,明儿我让他们送你去一趟就是。”安琪十分欣喜,却极力自持,对江墨炎说道:“你还是快去妙蓉苑请个安吧,夫人今儿不见你去吃晚饭,怕要挂念,还是早些去请安,陪她说说话得好。”
江墨炎看看她笑道:“怎么?过了河儿就拆桥?这才答应了你,就要赶我走?”
安琪好笑道:“我却是为了你着想,你反而不领情。也罢,是我多事。”说着回头喊茉莉:“去厨房,下碗面来。”
江墨炎笑着站起来,向外走去。他一路出了餐厅,向门口去,出了门口,走进昏暗的夜色中,面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今天他下令把颜禄成逮捕了。他抄了颜家的家,所有家产全部充公,颜家大夫人和二夫人随颜禄成一并入狱,两个未嫁的女儿被抄家的士兵强暴,一个在挣扎中掉下楼摔死,另一个没有死成,却因受了刺激而精神崩溃,已然疯了。
唯一的漏网之鱼,似乎是颜家最小的女儿,被林家休掉的颜若璃。
想到这个女人,江墨炎冷冷哼了一声。
颜禄成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把颜若璃献给总统做第十房姨太太,可是颜若璃是被夫家休掉的人,总统的态度且不去说,总统夫人却是不肯答应的。总统极为敬重夫人,这颜若璃虽然也是颇有姿色,可是夫人既然不同意,总统也无意为了一个区区女子与夫人闹得不愉快。于是颜禄成一计落空。
总统离开京州之后,颜禄成继续留在京州活动,与许多隶军中上层人士有来有往,他又有心结交,见了不少江墨炎身边的人,可是始终不得要领,直到有一天,在一个宴会中,一个年轻人对随颜禄成赴宴的颜若璃大为倾心。此人身份特殊,颜禄成简直大喜过望,可是这头老狐狸却不动声色,处处拿架子,对那年轻人横加阻挠,那年轻人反而更不服输,誓要颜若璃以身相许方可罢休。颜若璃对那年轻人诱之以色,动之以情,做出一副苦命佳人的样子,颜禄成却横眉怒目,咄咄相逼,做出一副严父的霸道模样,父女二人大唱双簧,哄得那年轻人信以为真。颜若璃又对他说,只要能把江墨炎平日的举动告诉她父亲,使他得了机缘,重新见用于督军,她父亲定能对他大加赞赏,多有倚重,那时还怕他不同意二人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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