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情景看起来,却是与之前完全颠倒了。那日枢受伤,他亦是如此尽心救他,可换来的却是对另一个重要之人深深的伤害。世情如此,竟是让他感到难以言说的讽刺。
一条摸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洒在伤 口四周,又撕下一些干净的衣料包裹住伤口,只作应急之需。
一条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然而那个人淡漠的声音却在这时传入他的耳际:“一翁,那日你曾说我天真。可是今日看来,你比我更为天真呢,或者该说……你才是最在意他的人……”
一翁仿佛被他的话所惊动,挣扎着睁开眼,却因为伤势过重,终于还是昏了过去。
而那些话,虽然是对着一翁说的,却更像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一条终于抬起头,沉静而默然地注视着那张许久不见却依旧俊朗的脸庞,澈绿色的眼中盛满令人心碎的疼痛。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的,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杀戮的冷酷……他只是这样想着,就会觉得心痛,不是因为他的背叛与利用,而是为他而心痛。因为,是他。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他是可以为他做任何事的。如果。
“呐,枢,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一条缓缓地开口,轻轻地说出一句,再接着下一句,“一直以来,你有没有,把我当成过是你的朋友?”是的,长久以来,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枢忽然笑了。那笑容清清淡淡地绽开,随着眼角弯起的弧度渐渐蔓延,倾城再倾城。然而一条看了,却觉得心脏开始莫名地冰冷,仿佛将一颗心浸在了冰水里,除了刺骨,还是刺骨。
枢的笑容很漂亮,配合着那同样漂亮的声线,轻柔地丢出一句:“你那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么?”
是的。惟独这一句,请不要让他说出口。枢听得见自己心底破壳而出的抗拒,可是那双眼里的神情,依旧生硬如铁。
然后,他还是听到了,那句非逼他说出口的话语,仿佛是不想给彼此留下任何退路,才要将界限划得如此明晰:“我想听你亲口说。”
枢嘴角处的弧度渐渐消散,复杂的目光里带了些微的颤动,神色变幻不定。不知过了多久,他闭起眼,仿佛下定了决心,不再让人看见他眼底的落寞与动摇。他听见自己以极度平稳的声音说了两个字:“没有。”
从来没有。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只把他当作最重要的那个人。不是朋友,而是最爱的那个。可是如今,他该如何说?他若是不说出口,他又怎么会知道。
枢忽地睁开眼,却看到对面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里有一种清亮的东西变得粉碎。那里面蕴含着多少的感情,他无法看清。他只知道,那样的眼神,他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原来,他们都只是踏错了一步,而错开的这一步,却造就了山不转水转水不转风转的咫尺天涯天涯海角。
一条想,或许是自己奢求的太少了。他曾经答应过的,只要那个人需要,他会一直都在。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是,没有如果。那个人不需要如果,不需要承诺,更不需要……自己曾经看的比生命更为重要的约定。
那么他,又能怎么办?又该怎么办?
恍然间,有利刃弹出鞘的声音。一条缓缓地站起身,周身萦绕着强烈的杀气。一柄锋利的刀被他握在手上,刀身如水,泛着青玉般的光泽,刀口却直指着眼前长身而立的绝世男子:“玖兰枢,拔剑吧,我要为爷爷报仇。”冰冷得几乎不带感情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凛。
枢默不作声地盯着一条,眼神上下晃动,终于在良久以后缓缓地吐出一句:“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条却仿佛没有听见枢的劝诫,只重复着方才的话:“拔剑。”他心意已定,又怎么可能轻易改变。
枢轻声地叹息,终是按剑而起。月辉剑的银光交织着玉清刀的清辉,在碧蓝的天空中划出绚丽的色彩,夺目,却又绝望。那一刻,玉清刀与月辉剑发挥出了铸造以来最大限度的力量,令天地风云都随之色变。
武林中的两大至宝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每一次交击都碰撞出刺目的光线,蛰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即使如此,人们还是无法从两人交手的一招一式中移开视线,生怕一个转眼,就错过了什么。而似如此精彩绝伦的武决,一生若能得见一回,已不枉身在江湖。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的身形自高空中飘落,足尖触地时蓦然倾倒,勉强用刀支撑住才没有倒下。
体内真气极为混乱,仿佛失去控制般急速流向体外。一条知道那是自己先前以禁忌之法破除封体的代价,虽能在一刻间换回巨大功力,但由于自伤经脉,真气必然不稳,直到此时才完全发作,已是超乎估计。
脚下力道随着真气的散失几近虚无,一条终于支持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上。就在膝盖碰到地面的一刹那,他再也压不住翻腾的血气,“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三百七十九招。这凌厉非常的三百七十九招以后,他终于还是输了。纵然有着太多的理由与借口,然对决斗而言,除了结果,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一条并非没有预测到自己的败迹,然而在如今的局面下,有些事情仍是不得不为。他看着自己浑身染血的衣衫,唇边带着微苦的笑意,既然他为了自己最爱的人流了那么多血,那么是否,也该以同样的牺牲回报那个对他来说最舍弃不得的人?
一条忽然想,自己或许只是想用身体上的疼痛掩盖此刻心口上的裂痕,若是如此,对他的恨是不是就可以稍稍减轻一点?
恨么?是的,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有些恨他的,恨他的自私,恨他的孤单,恨他的决断,居然连一次辩解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而他,却是那么渴望着听到那个人潜藏的苦衷。
他听见自己在心里说:枢,我已经很傻了,可是为什么,你比我更傻?用这种所谓的决绝换取别人纯粹的憎恨,却将所有的一切都留给自己背负么?若是如此,他宁愿选择相信,相信那人的心中的苦和痛,不会比自己更少。
可是那个人居然对他说:“拓麻,回去罢,永远也不要再想着染指这个江湖。”那是何其轻柔的声音,宛似天上歌,婉转流长,却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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