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几日,一翁已回到江南本家。得知自己孙儿前几日做的荒唐事,一翁意外地展露出气恼的神色,不仅狠狠训斥了一条一番,更是将他禁足半月以示惩戒。
一条并无异议,但在是否留下支葵的问题上与一翁针锋相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府中的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总以为两人如此对峙下去,局面将一发不可收拾,谁知一翁居然一反常态地退了一步,同意让支葵住在府中,此事便也算了结了。
另一方面,洛阳城中兵乱结束,政权重归皇家。枢下令全面封锁城中消息,一翁安排的密探由此与一条家失去了联系。
消息一断,一翁便知洛阳城中异变再起,必是玖兰枢从中动作,却并不焦急。纵然刘世勋被压制下去,玖兰府也无法像对付晋王爷那般处置一条家。以一条府如今的势力,除非玖兰府动用大半个武林的力量,否则便谈不上拔除。然而此事与枢的理念背道而驰,在眼下暗潮四涌的时局中存在太多变数,并不会成为他的首选。
一翁计算的自然正确,却独独算漏了一点。而玖兰枢,正是利用这一点,带着寥寥数人奔赴江南,便解除了一条家对于整个武林的威胁。
这段时日一条正处禁足中,每日都过得极为清闲。不过实话说来,除了无法踏出房外,倒也与往日的生活没太大区别。后来一翁大约是觉得这样的日子闲散得有些过了,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休假更为确切,左思右想许久,才将一堆事情交给他打理,省得他日日闲赋,动些乱七八糟的脑筋。
这些事情囊括甚广,大到公务处理、丹药炼制,小到府中杂事,应有尽有。有时候看到今日菜谱之类的东西,一条不禁感慨,原来管家关注的事情细致到如此程度。
因为忙碌,一条倒也有两日不曾见过支葵,本想这日中午找他一起吃饭,谁知巳时刚过,他却自己来了。
按照支葵的说法,他此时前来是为了找一条聊天,一条见他难得有此心思,心中好奇之余,自然应允。
之后的情况似乎有些诡异。那个名义上主动找人聊天的家伙沉默不言,不知在想什么。一条见他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心想两个人坐在房里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办法,于是东拉西扯地说了很多话。
支葵依旧面无表情地听着,眼里的神色却是松散而惬意的。一条如往昔般笑容不减,却越发的让人捉摸不定,很多时候就连离他最近的支葵也猜不透分毫。
支葵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些日子里一条究竟想了多少事情,又明白了多少事情。而惟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笑容一如昨日,温暖而让人心安。对于支葵来说,只要这样便足够了。
茹儿端着茶点推开一条的房门,但觉房内柔和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后是那个人阳光般的问候,悠悠然飘入耳畔:“茹儿。”
茹儿赧然,旋即回应以一个甜美的笑容,轻声道:“公子。支葵公子。”
一条微笑着点了点头,支葵只看了她一眼,却没说些什么。
茹儿走进房里,将茶点送到桌上,便准备告退。行至门前,忽见有人从廊上匆匆跑过,转瞬间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茹儿的目光倏地一变,动作微微停顿。一条自她身后望见门外的情景,仿佛明白了什么,随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茹儿回过身,轻笑着回答:“什么事也没有。”然而她的眼,却始终都不敢直视着一条,仿佛只要一接触那种温柔的目光,她眼底的心虚就会尽数被那人看透。
茹儿刻意的躲避瞒不过一条的眼,他明白少女今日的反常意味着什么,却只是以一种淡然的口吻追问:“茹儿,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茹儿抬起眼,但见一条正以一种沉静且肯定的表情看着他。那神情与那一日何其相似,茹儿几乎已将那两个不同的时刻相互重叠,只是那一日,他是微笑着的——他用一种极为平和的笑容告诉她,要更重视自己;而她,却甩开头,决然地离去。如今,他用相同的目光问她,神态专注而认真。
茹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跟恰巧抵在门槛上,她却没有发觉。
“茹儿,若是与枢有关的事,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一条微微停顿,“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茹儿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她知道,那是公子第一次在人前承认另一个人的特别,也是那个人对于自己信任的象征,可是如今,这样的结局却不是她所希望的。
她明明选择了遗忘,却又在心底深处悄悄地祈求,只盼有一天,那个人会用全部的温柔留住她。她忽然发觉自己很傻,傻到平白无故地做起美梦,傻到只要在他面前自己就会卑鄙不起来。
“一翁大人……去见枢公子了。”
话如惊雷,震得一条从座位上霍然而起,心中波涛难平:爷爷此去见枢,必然是想将他除之而后快;而枢,枢……
一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各种复杂的思绪便止不住翻涌而来。他知道现今身为玖兰当家的那个人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亲人与那人血刃相见。
一条正自想着对策,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他转过身,以极度平稳的声音对着房内的另一个人道:“支葵,点我的膻中穴。”
“什么?!”茹儿闻言尖叫了起来,“您疯了吗?!那可是死穴!”
“我知道。”一条面容不变,澈绿色的眼里看不见一丝波澜,“茹儿,相信我,不会有事的。”那样的神情太过平静,仿佛只是那样的一句话,已足够让人安心。
一条面对着支葵,认真道:“支葵,拜托了。”
支葵没有说话,只愣愣地看着他,空洞的眼里倒映出面前绝世而独立的身影。他真的不明白,为何此刻这个人能够露出如此平静的表情?他忽然想到,那个人或许一贯如此,习惯了淡然,习惯了安定。而他,直到如今才发现,自己居然选择相信他。
支葵缓缓地抬起手,双指并拢。他完全不理会茹儿尖利的叫声以及变了色的脸,只管蓄足力量,用力往一条的膻中穴上按下去。
指尖过处,冰凉的触感自胸口漫延开来,刀绞般的疼痛顿时游遍全身。一条浑身颤抖,却强忍着剧痛,猛一发力将支葵推离身旁。
就在那一刹那,被封已久的内力突然冲破禁锢,纯厚的真气四处扩散,竟将早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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