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他接掌百草山庄,他便是化作闲云野鹤,独自逍遥。而他的侄女是谁倒不是那般重要,阙家的骨血固然重要,却比不上阙家传承。
“师侄,你倒是看了她右肩的月芽印记没?”阙朝羽催促着,兹事体大,绑住程书澈需费心费力,若是有了牵绊,便可不费吹灰之力。
阙朝羽心中的小算盘打得精精的,完全没有注意到程书澈的沉默。
程书澈神情肃目,垂首深思。依顾紫烈的个性,断不可能瞧见了他夜访青楼而无动于衷,她单纯鲁莽的性情是藏不住事,定要将他带来才敢罢休,又怎会如此消停。
脚尖勾起溪边的小石子,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入水中,水光粼粼,乱了心头一池平静无波。
是夜,镖队在苏北的一个城镇投宿,辛劳一天的镖师皆早早歇下。唯有被顾净风指定随侍顾紫烈的薛广伫立在院落中,黝黑的脸庞洒上月的光华,柔和了生硬的线条。
“喂,呆子。”程书澈如鬼魅般从他身后冒出,一掌袭上他的肩。
薛广躲闪不及,被他拍了个正着,陡然间拨出腰间的弯刀,架在程书澈雪白的脖颈上,目光阴鸷,“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程书澈自若地眯起眼,双手自然垂于身侧,“敢就来吧,你跟着我跑了这些年,不会就为了我的尸体吧?还是你暗恋我多日,要守着我的尸体过活?”
戏谑的言语泄漏了他此时的镇定自如,略显不耐的眸光朝项上弯刀瞥去,“顾小七这几晚都去了什么地方?”
薛广当下愣住,“她一直在房中。”
“未曾离开?”
“未,未……”薛广无法确定,入夜后他便在顾紫烈隔壁房中睡下,不曾听到离去的声响,被程书澈这么一问,他便纠结起来,是不是睡得太沉而有些失察。
程书澈夹起弯刀推离脖颈,“如此正好。我去喝花酒了,别叫她听见。”
薛广还以为顾紫烈身上有何秘密,没想到程书澈调笑地说出自己的目的,他便怒不可遏地再度将弯刀架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已是常有的事,只是他没相到程书澈竟是如此明目张胆地寻花问柳,不将顾紫烈放在眼中,为她颇有些不值。
“你不能去。”薛广厉声喝道。他的任务不过是找出铜皮铁骨上的药引,连同医谱一同带回。如今,他却一反常态,并希望顾紫烈不是那该死的药引。自那日擂台之后,他无时不刻不在思念那个笑靥如三月春光的女子,她不按常理出牌的言行是他所不曾遇见过的率真坦然。
因此,他一反平日的作风,改扮进入平安镖局,不仅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现下他身处江南,不同于他生长的关外草原,可随意掳掠女子为妻,就算他看得出顾紫烈对程书澈眷恋不舍的目光,也不敢冒然行动。
“为何不能?”程书澈拂袖冷笑,声音不自觉地拨高:“我程书澈想去哪还需要你过问不成?守好你家七小姐才是你的职责所在。”
“程大夫,人生地不熟,在下怕您迷路。”薛广意识到现下的身份,不禁收拢戾气。心下揣度,总有一日,他要将顾紫烈掳至塞外草原,纵马驰骋。
“薛广,由着他去。”身门紧闭的房门大开,一道紫色的身影钻了出来,清澈的眸子蒙上一层淡淡的清辉,“叫掌柜的准备一桶水,放到程大夫房中,待程大夫喝完花酒回来,好叫他沐浴更衣,若是洗不干净……”
顾紫烈狡黠的眸光投注在院中白衣胜雪的男子身上,陡然变得阴冷骇人,“若是洗不干净,我会亲手帮他褪掉一层皮!”
“程小三,你要是不信尽可试试。”如他这般离经叛道的男子,又怎会被她的喜怒牵绊,她便按下心中不悦,听之任之,再使出杀手锏,道:“我去和掌柜的借把杀猪刀来。”
没想到,程书澈慢条斯理地踱至她跟前,扣住她精致小巧的下颌往上抬起,目光轻挑地在她脸上来回扫视:“顾小七,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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