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从贴身的衣服里摸出烟袋,装了烟叶,点燃抽了一口,突然把烟递给广茂说你也抽一口。广茂说我不抽。爹说:我一死,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男人就要有男人样!今晚,爹把这个烟袋也传给你,烟袋是你爷爷留下的,到阴曹地府就用不上了。广茂就听爹的抽了一口,呛得直咳嗽,爹又拿过去自己抽起来,一边抽一边说起故事:
你太爷和你九太爷盗了祖坟之后,把那些东西一卖,就都成了有钱人,但这赌瘾好戒大烟却难戒,你太爷没钱的时候,一心想着赢钱呢,有了钱,赌博对他的吸引力就不大了,他改邪归正,把卖了墓中器物所得的钱财拿出一些翻修了咱们家的宅子,又买了一大耕牛,添置了二亩水田,把剩下的拿到省城去换成金条放在家里藏着,打算留给后代。而你九太爷深陷烟瘾不能自拔,没几年花光了自己钱,便开始勒索你太爷,你太爷不给,他就抢就偷,逼得你太爷没办法,无奈之下把钱藏到存放着祖上遗物的地方。广茂问:什么遗物,在什么地方?爹说:据说是个寒铁盒子,我这就带你去存放的地方。广茂又问:那盒子里装着什么呢?爹说我也不知道,据说是宫里流传下来的,是无价之宝;祖上留下的东西一代代都失继,只有这东西能够保存至今,就是因为它藏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爹一边说着,一边脱掉自己贴身的衣服,让广茂也脱。不一会,两个人便都一丝不挂,广茂似乎感觉到爹下来要干什么了。
小时候,一到夏天,爹总会带广茂去河里游泳,那时候广茂不知道爹为何那么爱游泳,又那么一本正经地给他教水下闭气,现在他总算明白,原来爹是早就为这一天做准备了,他们要找的宝贝,一定是在井下的水里。
爹从窑窝里出来,顺着脚窝下到井底,广茂听到爹窜入水中的声音,又听到爹在下面喊他,就依着爹的吩咐也摸了下去。爹在水里摸寻着,不一会就找到一根铁索,用力一拉一松,然后再一拉,水中有咯吱的闷响声,水就忽闪着动了一下。爹说:憋住气,到水下面,沿着水里的一个通道向前游,就能到咱要去的地方。
广茂跟着爹钻下去,水中一侧井壁上果真有一个用石头砌成的暗道,暗道的石门机关被爹那样一拉铁索,已自动打开。他们向前游去,等再次钻出水面,爹引导广茂走上几级台阶。
经过水中长时间的憋气,广茂大脑已经极度缺氧,在这样一个完全漆黑的地方,他感到一丝恐惧,就不由地问爹:这是阴曹地府么?爹被他这一问,忍不住笑了,说:这是咱家的地府,是咱家屋子正下方的一个密室。广茂这才放下心,半开着玩笑说:咱家在地底下也有宅子呢,可惜这里黑得啥都看不见,不知道有多大,是啥样子?爹说:你别急,这里存着火镰。就在东北墙角摸到挂在墙上的火镰,打着后,依次点燃了四面墙上的桐油灯,里面顿时光亮起来。
广茂将暗室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里面的空间足有四五间房子大,四壁全是用三尺厚的石条垒起,中间有一根方形大柱,顶上用四根两丈多长的大石条从井壁搭到中间的柱子上,在这些大石条做成的梁上又横竖交错搭着更多的石条,形成很多大小不一的立体方形图案。广茂从没见过样宏伟的构造,顿时惊叹不已。看了一会,他突然想起到这里来的目的,就问爹:宝贝藏在哪呢?爹说你先别急,先数数这屋顶有多少个角。广茂问数这有啥用?爹说:宝贝就藏在屋顶的一个角里。广茂说:井里又拿不进梯子,屋顶那么高,四壁也没什么可攀的抓手,宝贝放在顶上怎么取下来呢!爹说:你先数了有多少个角再说。广茂看爹很严肃,就在墙上取下一盏桐油灯,围着柱子转着圈数了起来,可是连数了几遍都数乱了,就给爹说:我感觉不是重复了就是数少了,顶上石条纵横交错,角也太多了,我越看越觉得眼晕,越看越复杂。爹叹了一口气说:爹也数过很多遍,都数不清,你爷爷说要取下那个盒子,就要先数清楚到底有多少个角,还要分清这些角有多少是阳角,多少是阴角。爹把广茂带到刚才放桐油灯的位置,指着一块石头背后的两根铁索说:这左边的叫阴索,右边的叫阳索,按照阴角和阳角的个数,分别去拉阴索和阳索,藏盒子的石板会自动打开,盒子会连着铁链自己吊下来,而那个盒子是上了锁的,要打开盒子,则需要知晓九方神图的奥秘,这九方神图据说是上古圣贤演算八卦趋于无极时衰变周期的秘法,明朝的嘉靖皇帝从一个道士手中曾搜得此法,据说只传给皇族后裔。广茂说:找不到懂秘法的人,就永远解不开盒子里的秘密么?爹说:是的——但如果遇不到懂秘法的人,我们也一定要按祖上的要求严格地把这件事情传承保守下去,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对祖上的许诺。广茂说:我知道了爹,我一定会把这个秘密传下去的。爹吁了一口气,俄而又想起祖上的几条规矩,就说:如果你将来成家立业有了子女,你太爷留下的金条可以分给他们,但是关于井下这个盒子的,如果在你的一生中没有机缘破解,那你死之前,一定要把它传给你的后人,且只能传给一个人,祖上的规矩是,传男不传女,长子长孙继承,一定要记牢。广茂说我记下了!爹就让他复述一遍,广茂记性极好,几乎说得一字不差,爹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便把广茂带到刚才从水中上来的台阶旁,伸手在水里摸出两根金条,对广茂说,这就是你太爷留下的黄货,你爷爷和我都没舍得用,留给你吧!这年月不能露富,还是藏在这里安全,你用手摸摸,还有五条呢!广茂伸手去摸,水下面的石壁上有个隐蔽的小圆洞,刚能伸进一只手,他从洞里又摸出几根金条。爹说:这个洞是你太爷凿的,你太爷留下这钱财,是卖了祖坟里的东西换来的,所以爹要告诉你,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这些金条!广茂说我知道,他把金条放回原处,和爹依原路返回。
从井里出来穿好衣服,刚到寅时,爹问广茂冷不冷,广茂说:刚才在井里还暖和的,咋一出来,看到这冰天雪地就感觉寒气透骨呢,人世间倒不如地下面好。说了这句,广茂想起爹说的天亮去换回九老太的话,又伤感地问爹说:爹,天亮你真的要走么?爹说:真的。广茂急了说:能不去么?我们不救九老太行不?我想要爹留下!爹哽咽了说:你就想着爹是去地府里和你爷爷奶奶团聚呢,你心里就不难受了;爹要是不回去,九老太救不活不说,你爷爷也要受到牵连,爹能多活一天,把心里的秘密告诉你,也算是完成了一桩心愿,交代了我这辈子的责任。广茂流着眼泪说:爹还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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