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珉方要接着发问。这时,一名侍女进来通报,谢娘子已经醒过来了。
宇文勰闻言,欣然起身,笑道:“孤王内中有些琐事,就不再留李校尉了。”说着便要叫侍者引他出门。
李昌珉知道定是青淼一事,但赵王内庭中的事,并不是他这外臣可以过问的,虽然心下焦虑,但面上依旧笑意晏晏,躬身请辞。
宇文勰望着他黯淡的身影消失在雨雾中,又细细将方才他言语间的话想了一遍。李昌珉本是精明善于谋算之人,但今日竟提及刺杀齐王这鲁莽的建议,宇文勰心下有些疑虑,思来想去,但又觉得李昌珉的话说的很中肯,并没有什么漏洞。
他并不喜欢李昌珉,此人太过聪敏,便不会忠诚。一时又想起云州军政一事,这件事没有让他参与是对的。 他越想事情便越多,思绪也如蔓草一般,愈理愈乱。
外面还是下着雨,浓稠的雨气将这平日看惯了的飞甍凤翼,雕栏砌栋,石阶甬道一应变得面目模糊。迎面扑来阵阵沾染着水汽的花香,刚刚开放的杏花被雨水打落,粉粉白白一地。宇文勰看看地上的残花,接过侍者手中的油伞,沿着游廊,信步去了内庭。
庙堂、军中政务都可运筹、算计,可心中缠绕着的这桩小事,却让他追思复转,无奈不知该如何解决。他步履蹒跚,走走停停,终是到了青淼的院内。
宇文勰还没走到阁内,就听到一阵争执。
“娘子,你就别再置气了,药冷了就没有了药效。”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喝,你把药拿开!”青淼原本清脆的声音变得的有些低哑,但却是异常的平静。
垂地的湘帘微微一动,宇文勰已跨步进入暖阁内。
嫣儿俯身坐在床榻旁,手里捧着药碗,劝慰道:“娘子,您这是烧糊涂了,奴婢……”
青淼躺在床榻上,闭着双目,挥舞着双臂道:“我说过了我不喝,走——你都给我走开!”
外面下着雨,暖阁内拢着炭盆,服侍她的婢女大概是怕药从厨房端过来这一路会冷的快,便把药罐温在了暖阁的炭盆边,备她服用,是以暖阁内全是微酸微苦的药香。
宇文勰上前一把握住青淼挥舞在半空中的双手,姿态温柔。她的嘴唇烧的发白,脸颊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宇文勰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有些烫手,昨日受了寒,现在醒了,开始低低发起了烧来。
青淼睁目看了看她,旋即倦怠地阖上眼睛,侧身朝内,不愿理他。
宇文勰没有讲话,默坐在床边看她良久,才半是打趣半是叹息,开口道:“别再闹了,服了药病才会好,你才有力气再来骂我。”
然后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揽在怀里,接过嫣儿手中的药碗,以勺舀药汁,尝过之后,想要送到他的嘴边。
青淼一脸厌恶的神色,伸手一推。
宇文勰似乎没想到她会有力气推这一下,手中药碗一斜,,药汁倾洒出了大半,泼湿了他衣衫大片。
她病的已是奄奄一息,却依旧是态度冰冷,宇文勰黯然搁下碗,想要离开,却又突然之间来了气。一手捏紧她的下颌,将她的嘴打开,一手将还剩小半碗的药汁凑到了青淼的唇边。怒道:“若非我的允许,你就是想死也不成!”强行将药灌进她口中。
青淼一面伸出双手使劲地推他,一面摆首躲避,药汁顺着她的唇溢到下颏,又流到脖颈中。
宇文勰索性饮了一大口药汁,不待青淼反应过来,贴上她的唇就哺了过去。青淼一时愣在了那里,感觉到那口药被他压着自己的口舌送了进去,咕咚一口咽下了喉咙。
在他端起药碗又饮了一口贴上她的唇时,才反应过来,青淼当下被怒火激的浑身发颤。待他撬开自己的齿关,往她口中侵进,含住她的舌尖后,便狠狠地朝着他的舌头咬下,瞬间,口中全是血腥的气息。
宇文勰手中盛药的玉碗怦然落地,如坚冰破碎一般,悦耳至极。
他看到青淼唇角染着的血迹,听到她恨恨地骂道:“污秽!”
一时之间,他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只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凉,仿佛四肢百骸都已凝成了坚脆的寒冰,如果此刻滑到,就会像那只玉碗一般,摔得粉身碎骨。
他缓缓站起身来,站在那里不能出声,然后走了出去……
外面还在下着雨,宇文勰出了游廊,下了玉阶,才想到油伞放到了青淼阁内没有拿来,但也没有再折回去,继续一语不发的穿行在这清润的、细碎的、绵延不断的水帘中,只是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为何今日这雨水又腥又咸……
青淼的病缱绻了几日,她拒绝进食或者服药,只是沉寂的、倦怠的整日躺在床上,人也越发的虚弱,时梦时醒,朦胧间不辨昼夜,显是已无求生的欲望。
一个人在病床上躺的久了,难免就想的多了起来,清醒的时候,她总是望着低垂的帘幕,暗自疑心,不过是李昌珉骗了自己一遭,她难道就真想这么病死算了?把这世间诸般纷杂人事全都抛诸身后?她正是绿鬓红颜的年纪,粉面如土、三木加身这种话说起来轻快,但真的是轮到自己身上,她也觉得害怕。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不能这般放纵自己病的更加厉害,她也担心自己真的会病的糊涂,无药可救了。
但转过念头又想到宇文勰,如果没有遇到他,她不会有家国破灭这般无法释怀的沉重心结;她也不会哀怨悲戚被亲人出卖的痛苦;如果没有遇到他,她的生活会很简单,她的生命会是张白纸,她不会这般患得患失,整日哀婉个没完……
他真该死!但自己却无力杀他,那也不能让他有半分得意!
青淼想起他望着自己生病时那伤痛的眸光,心中便在病痛折磨之极生出一阵快意,又觉得她这么继续病下去还是值得的……
宇文勰也当真是被她眼中留露出的那种极端厌恶的情绪感染了,早春时节的细雨没日没夜的下,湿冷的朔风透窗而入,微微的刮骨,空气里整日弥漫着门环上兽首的铜腥气以及檐下风铃的铁锈气,朽旧的气息融在潮湿的雨水中,他的心情也如这府邸败息一般缱绻不散,湿漉漉的向下垂坠。
他无计可施,又恐她再次自尽,便令奴婢严密看守她,自己也不再踏入她的房门半步,只有时在夜半她半睡半醒时,才悄然走进来,隔着纱罗薄帐看她。她阁内的白纱宫灯总是彻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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