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头去看，帖子的右下角的回字上写着戴敏中、林渐生的名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学徒秦天。
孟晴神色微变，她没有想到百味馆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出这样的安排。
难道是李澹的关系，他是为了报答自己给他那张太和公刀技的事儿吗？
孟晴记得自己曾经和李澹说过最大的愿望就是学的一身好本事，然后能自力更生，不靠别人好好生活。
难道李澹是为了报答才给了这个机会？
转念一想又不对，李澹那个时候已经离开了百味馆，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怎么会帮她在孟自怀面前立功？与百味馆这等大食楼三年长约与几百两银子的收益，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了。
有个这个保证，孟晴在铺子里的地位超过柳愈不只是一点。
又难道是被顾庆华知道了她的身份，特意来帮她的？
想想又不对，他们非亲非故的，孟晴虽说有些厨艺天赋，但也没有强大到要他这个大当家来讨好的份上，所以这事儿处处透着奇怪，她不好判断。
见孟晴低头蹙眉，孟自怀笑了笑很快给她解了疑虑：“晴儿，说起来我之前倒是低看你了，没想到在百味馆你倒是极伶俐的，听说两个大厨都很看好你，所以指了你要去畅春宴呢，顾老板爱惜人才，又怕你照看家里困难，竟然还送来百两银子说是托我给你病了的老父救急！”
他的眼中带着赞赏，孟晴忙说：“女儿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
她这个时候脑子里想的却是那张拜帖，孟晴去的时候说是孟家的亲戚，叫做秦天，从拜帖上的名字和孟自怀说的话看来，戴大厨他们大约还不知道孟晴的真实身份，只认为是和孟自怀有着较为亲近关系的亲戚。
家里困难，老父生病，是孟晴离开的时候找的借口。
这样看来戴敏中与林渐生是真的信任自己，想带着自己一同摘取那顶端的荣誉了。
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孟晴昂起头，道：“请父亲答应我一个条件。”去是自然要去的，那代表更长久的利益，可是若是能顺带着摆柳云娘一道，她孟晴绝不手软。
“但说无妨。”
孟晴福了福身子，做出愁色道：“女儿此去怕是要不少时间，家里的事儿怕是也难以照顾了，如今又要顾着百味馆的新鲜生意，铺子里人手不够，柳娘子入门的事情怕是要拖一拖了。”
孟自怀没想到孟晴会先提出这个问题，看着她对柳氏的态度，他以为这个丫头是绝对不会同意柳氏入门的，但是这段日子被柳氏的胡搅蛮缠搞地正头痛呢，没想到孟晴的意思不过是拖一拖，听音辨意思竟然是允了的。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既安了柳云娘的心，又顺了女儿的意思，拖字诀是最好用的了。
当下孟自怀就同意了。
这时候柳云娘的面色也带着一丝喜色，被孟晴认可的喜悦暂时冲淡了弟弟柳愈被压了一头的愤怒，本来她是十分恼火百味馆这件事的。
但孟晴的话无疑是认可她的先兆，人家是主，她是客，人家示好了，她能再不识趣？于是立刻绽放出一个花儿般的笑脸来：“晴儿说的极是，咱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的。”
孟自怀看她，微微颌首：“云娘最是善解人意。”
既然是大家都商议好了的，孟晴也不多做拖延了，说实在的，让她对着仇人喜笑颜开，装腔作势，她实在难受。
当夜沈妈就帮孟晴收拾东西，她一边收拾一边抱怨：“小姐你真是命苦，才回来就要去受苦了，厨子是做什么的，到底也是如我们一般服侍人的，小姐可是小姐，老奴说句不好听的，小姐这是自降了身份的。”
见她就要老泪纵横，孟晴握了握沈妈的手，她的手干燥而毛糙，温暖而宽大，让她心里一酸。“沈妈，娘不在了，我就当你是我娘一般，这些话且不可再说，柳云娘害死我娘，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但是无凭无据，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只有地位够高才能说话间决定他人生死。”想起顾庆华那日对待阿太的场景，孟晴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我这次去上京，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认识一些大酒楼呢，这样孟氏就会越来越好了。”
“小姐，不要太辛苦。”顾夫人走了这段日子，小姐就没有真心笑过，沈妈不忍心。
“什么苦不苦的，沈妈你忘记了么？就是苦，可以加糖的嘛。”孟晴笑，最苦的日子，她早就尝过了。
还有什么比被最亲最爱的人伤害而死来地苦吗？
“小姐，上京寒凉之地，小姐注意多穿衣裳，这个手炉袋你带着，到时候好用。”说着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绣着百合花的小布袋子来。
“沈妈你也是，这不才七月的天儿，就想着这事儿了。”孟晴看着那朴素却精致的手炉袋子，几乎要潸然泪下，但是强忍住了。“我不过是回去百味馆罢了，这离我去上京还要几个月呢。”
“先备着也是好的，我……”说到这儿，沈妈突然抽泣起来，身子微微颤抖。“好小姐，这一去也不知能不能再见了，小姐要多保重。”她这话说地没头没尾，孟晴也一时间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一会儿功夫，沈妈快速将衣服叠好，推门掩着半边脸就要离开。
“别走！”孟晴看出沈妈如今这番模样实在是有点异样，心里的不安渐渐蔓延开来。“沈妈，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沈妈你尽管说，晴儿但凡能……”大约是意识到失态了，沈妈抹了眼泪回过头冲着孟晴笑了笑：“小姐，其实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我那乡下的不争气的儿子近日给我添了个胖小子，刚来了信喊我回去照看。”
长舒一口气，孟晴笑：“这是好事儿。”
“可是这一去……”沈妈的老家在西边，离岭海很远，这一去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孟晴明白了，沈妈这是舍不得自己，她心头升起一股暖流，搂过沈妈柔声道：“此后沈妈你便是我的干娘，女儿会去看你的。”
“好、好、我的好晴儿……”沈妈搂着孟晴，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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