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过招
低低的笑声传到柳氏耳中，她的心仿佛针扎一般，一个人可以选择吃什么，穿什么，嫁什么样的人，走什么样的路，但就是出身不可选，“你们当我愿意么，愿意对着轻－佻－浪－荡的公子哥儿笑么，愿意拿身体与尊严换取活着的机会么？你么这些不知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柳氏心里滴血，手指发白，指节微动，但是她的怨她的恨不能说出来。
孟晴并没有说她一分不好，反而都是赞扬，只是这赞扬，却变作了一番羞辱。
不过柳氏毕竟经历人事，也看惯了各种倾轧手段，暗箭伤人，所以并不动气，她略微福了一福身子，道：“救急也是不错的，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屋子住着总比天为帐幔地为床好。”
大家的脸色变了，是啊，若是这笔单子没有处理好，百味馆是什么来头这岭海的人可都是知道的，当家的是县老爷的亲戚。处理不好，孟氏便算是完了。
铺子败了对谁都没好处，还计较着钱是怎么来的么？如今世道不好，前途未卜的，若是铺子倒了，许多人就没饭吃了。
一时间大家都静下来了，满是忐忑。
还是沈妈先开口，她略带忧郁道：“小姐，柳娘子也是一片好意，不如……不如以后还情。”
“还情？”孟晴心中暗笑。“怕是今后要将整个铺子整个人生还呢。”不过她依旧按照既有的打算继续走下去。
“父亲，方才柳娘子的一番大义实在令人感动，只是其实这件事情无需借债，咱们仓库有货。”理了理袖口，孟晴突然说出了一句令大家都震惊不已的话来，孟自怀更是惊得差点没有端地住杯子，茶水溅了出来。
“晴儿，不可胡言。”孟自怀盯着孟晴看，只觉她眼中充满了自信，不由愣住了。
自己这个先前凡事只会哭泣只会求助于人的女儿，自婉华死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少了几分懦弱，多了一丝自信。
“说。”大约顿了几秒，孟自怀低头喝茶，表情不明。
柳氏却是一脸煞白，明白不好了。浸淫风月惯了，她亦是个七窍玲珑的心，何尝不知孟自怀娶自己亦是不甘不愿，尤其正妻刚刚过世，孟自怀虽说科举不中现今靠着海鲜干货铺子为生，可读书人到底是心里有些规矩的，这种事情他自然是不愿的。
她定下这个计策，花费如此多的银子，为的就是脱离贱籍，洗白从良，现如今，现如今……她的手瑟瑟发抖，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抖动，难道要毁于一个八岁的女娃手上。
不会！她脑中即刻清明过来，仿佛一股冷风将所有的担忧吹跑了，柳氏嘴角挑起。“这个计策天衣无缝，难道被看出来了？不可能，一个八岁的娃娃而已，多半是一些拖延时间撒泼耍赖的小把戏吧，也多亏了她了，舍得这面子里子来这个虚晃一枪来埋汰我。”想通了这一层，柳氏面色恢复如常，一脸淡然不语。
不争，不抢，不辩白，她可要做个好继母给世人看看。
孟晴则是面沉如水，雪白的脸颊仿佛三月的春雪，冷静而冰清玉洁。“正品瑶柱一百斤，女儿清查过了，仓库里有货，明日可交货。”
她的话一如她的脸色，平静而清冷，仿佛在叙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胡说，如何会有一百斤，没有，绝没有的……正品……”这头已经有人克制不住大喊了起来，气急败坏，正是柳氏。不过她重复了几句之后立刻住了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孟晴，带着不可思议与震惊。
看出来了？她果真……柳氏捂住胸口，岌岌稳住脚步。
孟晴转过身去，从早已候着的王伯手中接过账簿，摊开指着百味馆那单单子软声细语道：“有理不在声高，你瞧。”
“清清楚楚两笔账呢！”
她故意道。“怎么柳娘子何时查过我家货仓？何时翻过我家账簿？又何时知晓有多少存货？”连问三句，咄咄逼人。
这本账，这一页她翻看许久，终于发现怪异的端倪，百味馆定的瑶柱是半月前定的，分了两回记录，第一回写着十斤上品瑶柱，第二回写着九十斤，按着王伯的说法是突然间加大了量。
可是这却有个悖论，百味馆是孟氏的常客了，一般每个月的量就那么多，这九十斤实在是太奇怪了，孟晴心细翻看了一下之前的账簿，发现了不一样。
往常都是十斤一定，为何这个月却是一百斤……
果真是有大客人？她仔细看了又看，终于发现不对，那九十斤的九字竟然比十字小了三分多，看着实在怪异。
所以她确定，是有人添的，百味馆定的是二十斤的货，并不是一百斤，只是话却放出去了，如今必须交出一百斤来。
但是她自有法子，说起来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她将上品的上改为了正，一百斤上品瑶柱她铺子中没有，可一百斤正品瑶柱还是有的。
只是她将这些事儿只捡了自己改字的一段说给孟自怀听，没有提到九十斤的疑虑。她敢这么做，完全是是因为她凭着前期的订单可以断定这换字把戏与那日催货的老头亦有脱不了的干系，不过是一场狐假虎威的把戏。
真要是闹起来，指不定是谁的错处，但是这么一来两败俱伤，谁也没好处。即使知道是当日老者与柳氏勾结使坏，百味馆那边为了面子说不定会硬抗下这一百斤来。所以她改字，改了字，牵扯了柳氏，那老头会忌惮吧。
她要某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柳氏听完敏锐地从她话中感觉到了危机，她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八岁的孩子并非想象中是一只温顺的绵羊，她有主意，有思想，她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眸像极了那个女人。
不过像又如何，她还是死了！自作自受！
柳氏嘴角下垂，压抑住哈哈大笑的欲望，换做低眉顺眼的表情道：“确实如此，近几日为着铺子筹钱的事情我也是太过急躁，大约是没听清楚自怀的话，铺子是孟家的，我再怎么样也不会插手啊，有货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还是小姐仔细。”她突然改过了称呼，不叫晴儿了。
听她说出这番话本是自信满满的孟晴突然脸色沉了下来，王伯一愣，道：“小姐，怎么了？这货难道有问题？”
“没有！这一百斤瑶柱我今晚会仔细分好了，后日一早去提货吧。”在孟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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