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说行了行了，都跟个事儿妈似的，来来来，都别管了，有招就得想，没招就得死啊，今天咱们兄弟欢聚一堂，不容易！干一杯！
我们举杯畅饮，关于钱的事儿再也没提，我们像多年前一样将所有忧虑抛到九霄云外，期间我们追忆了很多以前的人和事，时光易逝，日月如梭，那些变化带给我们的惆怅和不变带给我们的感动，让我们唏嘘不已。我们大声地笑着，仰头看着璀璨的吊灯流畅地旋转，我指着老罗说他要是真挣了钱还不得得买套登山设备去喜马拉雅，从珠峰跳下去啊，我说王改子你也别指望挣多了钱，你要是发了，就离着进局子不远了，嫖娼罪都是轻的。王改革不服，说自己早已变得正派。我说你狗改不了吃屎，要不检验一下，然后喊过那个服务员小姑娘说，这个胖子找你有事。王改革也不慌，跟熟人似的直接问人家晚上有没有空。那女孩打量了一下醉醺醺的王改革，很上道地回答，你喝多了，就怕你不行啊，然后就笑着走开了。我一看就抻过头去跟他说有戏啊有戏，然后转脸问老罗，是吧老罗，有戏吧？老罗眯缝着眼睛，脸上一副幸福状，也断断续续地回答有戏有戏。我说你是喝傻了，你连眼都没睁开看看就说有戏。然后王改革摆摆手，继续举起杯子要喝酒。我说，那个服务员，过来一下。那边就没有动静，我说害什么怕！我们这边的酒没有了，再来一瓶趵突泉！
席间，我接了一个电话。是公司销售上的经理黄太健打来的。他跟我说他研究了一下我跟客户订的合同上有个问题，这个不带票的价格跟带票的价格差了八百块钱，市面上买个发票也就是三四百，是不是跟客户那边改一下，还问我在哪呢？我强压住火调了调嗓子跟他说知道了，回头再给你电话。那边还不算完，假装谨慎问我，哦，是不是有客户在你身边？我说没有啊黄经理，我哪有那样大的面子，像你似的天天有局？然后说就这样吧，就扣了电话，然后骂了一句川话，日你个祖先板板！跟个他妈的间谍似的，太奸诈了，这个黄太监。我合同都签了，改动个屁啊，要是就这么改了合同传到老总那边还不得认为我办事不严谨啊？若是他给我电话之后我没跟客户改合同，那他就得将这个事儿捅到老总耳朵里，那责任也会降到我的头上。这个电话明显就是跟我过不去呀！太奸诈了！
这个电话让我酒醒了一半，这是我们公司的一个新业务的运作，是第一次在国内出售进口的美棉，因为之前公司没有这块业务，所以我跟很多人一样都领了相同的任务，可是一段时间之后只有我歪打正着凭着一股闯劲儿将所有的进口美棉全部出售了，跟客户签订了合同收了预付款。我心里清楚，我是总裁助理，按理来说不管业务上的事情，这是黄太监的分内事儿，可是这家伙腆着个肚子从来都是虚了吧唧的不办正事，这两年业务上也没什么起色，仅仅是因为他的妹妹在银行担着一官半职的，对我们公司贷款融资上有帮助，这家伙才行尸走肉般继续在销售部挂着个经理的头衔混吃混合。再加上，近期我们公司计划成立新的棉花贸易公司兼做期货，董事会也正在考虑合适的人选担任新公司的负责人，这次的美棉出售成绩是一个很重要的参考指标。这批美棉实际上是从黄太监的销售部进口过来的，不过他也没有接触过，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路子卖出去。所以，今天晚上这个电话明显是想摆我一刀！想到这里，除了骂这个烂肠子的黄太监之外，我也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我们公司历来对财务的控制方面十分的严苛，这件事情若是传到老总那边，我想不会是个小事儿。
王改革看我面露难色，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公司里的小事。他说，那明天在英雄山的貔貅展览你参加吗？我拿过新开的趵突泉给老罗和王改革满上，然后给自己一边倒着一边说，我明天还有事，明天我得回公司。老罗说，什么事一早就得回去？我说你们不懂，反正得回去。他说那也行，反正你在不在都一样，不过里面有你一份。我举起杯看着他们心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说你们别到时候跟我说让我一块还债就行……来来，干！
我们喝完酒，驾着老罗走出来，后面跟着一嘴污渍的狗蛋。王改革跟我递了个眼色说，航哥，走，洗个脚去？我说你快省省吧，狗屁洗个脚！你还是给我省点钱吧。王改革不罢休，继续说，不花你的钱，我请客！我说你一边去吧，你看看这一老一少的跟着，去洗脚房，人家大姑娘一看就跟逃难的似的，成何体统！王改革就笑了。我说你不回家了？他说媳妇都不知道跑哪里了，我回个屁家！我问到底咋了？他将老罗软绵绵的胳膊往上架了架，说道，说句实话航哥，无非就是一个钱字，房子真的贵！我瞅了他一眼，狗日的闭嘴吧，给你钱你却跟这神仙买了石头，这个怪不得我。王改革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冬夜的济南车流稀少，路对过有几间KTV闪烁着耀眼的霓虹招牌，旁边有吸着香烟明明灭灭聚在一起聊天说笑的年轻人。一阵风吹过，寒意难挨，我将老罗运动服褂子的领子给他翻了上去，罩住脖子。我看着远方橘红的夜空，不知道此时是否有人像我们一样醉酒后寻找着宿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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