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回去后,一切又归依平静。甚至让我惊喜不已的是那个梦魇竟然渐渐少了起来,偶然还能睡一夜无梦的好觉。
……
萧声情深似海
山川为之震撼
乘鸾跨凤归去
天地风流尽占
……
闲来无聊,我便在鱼池这边抚筝弹曲。
这把被别人称为“二十一弦琴”的古筝是刘荣送的。记得我刚刚“哑了”的时候,刘荣隔三差五就会来公主府看我。也不知梓靥是怎么想的,一天竟然弄来了毛边纸,莫名其妙地要我画出古筝的外形、标志出上面的各个部件。我反正也是无聊,便打发时间地去细细画那古筝。所庆幸的是我原本练过隶书,所以拿毛笔还好,而且练字的时候老师也教了些国画的皮毛。再后来的某一天,刘荣突然给我带来了一个神秘礼物——古筝,竟然和现代的古筝做得一模一样。原来有时候烦了,挺讨厌练琴的,但现在也只有用这个打发时间,所以欢喜得不得了,一时忘形还给了刘荣一个大大的香抱。
……
萧声情深似海
山川为之震撼
乘鸾跨凤归去
天地风流尽占
……
原来是在老师和老妈的威逼利诱下背过不少曲子,却是背一首忘一首,而且记得更熟一些的倒是那些原来边弹边唱的流行歌曲。这曲《萧史弄玉》是这两天凭着残缺的记忆一点一点试奏出来的,来之不易,当然是一遍又一遍地弹了。
记得曲谱后面的介绍是:“据《列仙传》里记载萧史、弄玉是一对神仙夫妇。萧史善于吹箫,能以萧作鸾凤之音。秦穆公的女儿弄玉也好吹箫,秦穆公便将女儿嫁给了萧史,并且建筑凤台给两人居住。数年后,萧史乘龙、弄玉乘凤,双双升天而去。歌中唱道:‘萧声情深似海,山川为之震撼。乘鸾跨凤归去,天地风流尽占。’……”
唉,我不羡慕萧史和弄玉的比翼双飞,倒是想真的有飞龙或鸾凤能带我离去就好了。
“没想到阿娇没有从师,却能将梓靥家乡的‘二十一弦琴’弹得这么好。”
眼前这个榆树临风、文质彬彬的男子就是刘荣。
“啊,啊!”我停下来,哑着嗓子叫了叫,就表示在喊他了。
“很好听,阿娇继续弹吧!”
看着他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心里却有些不安了:刘荣会不会也在景帝留心的那群人的范畴里?
这几天过得太平静了,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的一会儿宁静。四周暗洪涌动,越是平静或许暴风雨来得就越是猛烈。
我没有再弹《萧史弄玉》,却鬼使神差地弹起了《汉宫秋月》。这本是“新学”的曲子,那时并没有多加练习,本以为会弹得乱七八糟的,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指尖仿佛不由我自己控制,悠缓地不拨动着一根根琴弦,一个个音符便在我的之间跳跃。是那样的哀婉,绵绵的忧愁里全是无可奈何的怅然……
全曲下来,竟然一个音也没有错,弹得相当连贯。却来不及让我多想,身体一凛、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脑子里木木的什么也不知,耳边确是萦绕不觉的乐音,是古筝在弹的《汉宫秋月》。那宛若愁女的声声哀泣在我的耳边挥之不去,有那么一种错觉:那时我在哭泣。
声音在收尾时戛然而止,留下的只是缕缕余音,仿佛就是那愁女最后一声嘶号而下的咒,她要让这余音不肯散尽、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的愁恨。
想醒来了,音乐却再次想起——这次依旧是熟悉的《汉宫秋月》,却不同的是较为低缓的琴声。一下一下,一如三年前听到的一样有着抽丝拨茧般的痛楚。比起那古筝的哀愁来,这确是一阵一阵心底的抽痛,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抽空。
好痛……我不要听,不要听!
……
“啊……”我尖叫着想冲破这层魔音,让自己从中抽离。
“翁主怎样了?”湫水坐在我的床沿边,关切地问道。
终于醒来了,可是耳边仍旧若有若无的冥冥琴音。
我懂了懂嘴巴,却装哑的“啊啊”叫唤都懒得叫了。
“翁主估计是太累了,刚才在鱼池那边晕倒了。”湫水将我又压到了床上,为我掖好被子,“翁主还是多睡一会儿吧。”
是太累了,可是睡着了会不会又听到那琴曲呢?
不待我抗议,湫水已经点好了安神的檀香。幽香侵鼻,大脑又一次回归混沌之中……
……
“宣栗娘娘过来……”
怎么是景帝?他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与我前几日看到的委实迥异。
“臣妾恭请陛下万岁。”栗姬款款行了个礼便按来不住冲到景帝的病榻之前,“陛下可好些了?”
想上前去却发现自己仿佛悬在了半空中,宛如轻烟。
我怎么会这样,只能呆呆愣愣地看着眼前?
“栗,栗姬……朕大是……不行了……”景帝喘着微弱的气息,“朕百岁……千秋之后,你就帮……帮朕照顾……那些皇子、皇女、和朕的……那些妃姬们……妃姬们吧……”
景帝这是在交待后事了?难道他不是得的小病,而真真切切是活不长久了?他好像有心让栗姬当皇太后,那么刘荣就会当皇帝了。这么一来,没有后来的汉武帝、没有后来的陈皇后啦!
“怎么……怎么不说话?”景帝见栗姬面无血色,咬牙缄口不语,就咄咄逼问道。
“陛下……”栗姬娇呻了一声,“臣妾可是陛下的宠妃,陛下怎么舍得让臣妾像个嬷嬷样的去照顾她们呢?”
“那你是……是不愿咯?”
栗姬没有看到,景帝的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臣妾才不要呢!”忿忿说罢,栗姬连礼都不行就头也不会地走掉了。
“你,别,后,悔。”景帝直起身子倚在床上,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虚弱之态,声音却是冷得教人害怕。
景帝刚刚挪动了身子,就听到“真是的,越来越猖狂了!”伴着这啧啧的责备之语,母亲缓缓地走了进来,她的眼底倒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唉,陛下现今身体抱恙,她就这样不敬,就好像自己已经是太……”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