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三在山上待了半晚,又经风吹雨淋之后,冷得浑身发抖。王六曲暗叹一声,走进厨房烧了热水。王大娘带郭三进入内屋,为她擦洗了身体,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拉着她的小手,柔声道:“郭三,你大病初愈,不可再淋雨了。”
郭三原本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谁知王大娘只是温言相劝,毫无责罚的意思。她大为感动,正要将今晚的事情如实讲出,忽又转念一想:“张五哥与夏姐姐在半夜相会,正是不愿被旁人知晓,我怎能多嘴坏了他们的好事?”点头道:“王大娘您放心,我不会再淋雨了。”
这一晚,郭三与王大娘睡在里屋,王六曲睡在外屋。郭三躲在床上,想一会儿夏聆琴的伤势,又想一会儿那黑衣人的身份,越发糊涂。唐仁竟然是夏聆琴的义父,更是绿竹的亲生父亲;他三人同住在南河镇,却装作互不认识,其中必有隐情。既然唐仁不是卖糖人的小贩,张五也绝非普通的琴师,那他究竟是谁呢?还有,夏聆琴既然是大理人,为何要来到塞北边关? 郭三越想越不明白,悄声问道:“王大娘,您知道大理么?”
王大娘担心郭三再次“夜游”,始终未曾合眼,此时听她问出“大理”,惊讶道:“你怎问起大理国了?我听人说,大理国在南方,距南河镇好几千里呢。”
郭三“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她大病初愈,身体本就虚弱,又淋了一晚的雨,早就疲累不堪,胡思乱想一阵,便已睡着。迷迷糊糊中,只听院外有人哭道:“夏姐姐死了!”郭三大惊,猛地睁开双眼。
这时天已大亮。花九九哭着跑进屋,说道:“夏姐姐昨晚死了。”陆单跟在花九九身后,也哭道:“我还没学会抚琴呢,夏姐姐怎就死了……”
郭三蹭地从床上爬起,大声道:“才不会!夏姐姐没死!”耳边响起王大娘的声音:“郭三,你在说甚么呢?”郭三闻言一怔,转头看时,见王大娘坐在床边的小凳上,正在缝制一件衣服。院外传来花九九与陆单的笑声。原来,她竟然作了一个噩梦。
此时正值上午。郭三迅速穿好衣服,匆匆洗漱之后,喝了半碗稀粥,吃了一块薄饼,便离开安养院,直奔夏聆琴的家中。
院门大开着。绿竹坐在屋前的小凳上,正在洗衣服。郭三不待她说话,急问道:“夏姐姐呢?”绿竹伸手放在唇边,做“噤声”状,指着屋内说道:“姐姐昨晚病了,正在发烧。”郭三放下心来,跟着绿竹走入屋内,见床帐垂下,里面似乎躺了一人。
绿竹轻声道:“姐姐,郭三来了。”床上那人“嗯”了一声,道:“郭三,姐姐有病在身,这几日无法教你学琴了。”正是夏聆琴的声音。
郭三听她话音中略带痛楚,知她昨晚受了重伤,心想:“夏姐姐的脸上并无麻子,原本是个绝色佳人,但她还是放下了床帐,不愿被我看到真实容貌。”远远地站在一旁,问道:“夏姐姐,你在发烧么?”夏聆琴轻声叹道:“只是偶感风寒,当无大碍。”她昨晚被唐仁误伤,今日又开始发烧,显然是伤口有了炎症。
郭三陪夏聆琴聊了片刻,听她说话时有气无力,知道不可打扰她休息,说了些安慰的话,便即告辞离去。回到安养院时,王大娘正带着几个孩子在后院锄草。郭三偷偷溜进厨房,翻了半天,找到一颗小南瓜,一只旧瓷罐。这时炉灶上刚好有一口锅,锅中冒着热气。郭三将南瓜丢到锅里煮了一阵,随后捞出,放进瓷罐内,抱着瓷罐出了大门,沿路向西走出半里,进入一座破庙。那庙中有一座泥塑像。郭三走到泥塑像的后方,将瓷罐妥为摆放,这才满意离去。
原来,郭三见夏聆琴感染发烧,心中很是着急,又想自己来到宋朝,早晚也会感冒发烧,还不如提前做一些准备。她曾在那本网络小说中看过“青霉素”的制作,至今记忆犹新,于是按着书中介绍的办法,试着制作青霉素。
(注:以下的方法经专家论证、检验,已被证明确实可行。如有兴趣穿越者,切记步骤。)
青霉素是一种天然存在之物。后人习惯了现代制作法,反视最初的古法为不可能,忘了本源。
青霉素的制作虽然不易,技术含量却是极低。首先,将煮萝卜水与淘米水混在一起,作为液体培养基,然后找来发霉的瓜果,收集表面的绿毛,在培养基上涂好青霉菌,静置六天,使青霉菌繁殖。
下一步是提取。用宣纸折成漏斗,过滤培养液,并将过滤后的液体倒进容器,加入菜仔油搅拌均匀。此时液体分为三层。最上层是脂溶性物质,最下层是水熔性物质,中间层是不溶性物质。青霉素是溶于水的,需将混合液的最底层取出。
接下来,要从溶液中除去杂质。其步骤为:将木炭粉碎,用蒸馏水煮沸消毒,然后放入瓷坛中,再将提取过的溶液倒入。经过多次搅拌之后,青霉素被吸附在炭粒上。将炭装进容器,用蒸馏水过滤,洗掉杂物。
青霉素是弱酸性物质,不会溶于酸性水,因此可用醋做成酸性水,洗去碱性杂物,再用苏打制成碱性水。青霉素遇到碱水,就会从炭中溶解出来,得到高纯度的溶液。
最后,取一些伤口的化脓物,放入圆器皿中培养,并用小纸片蘸取青霉素液体,放入培养皿观察几天。如果放纸的地方出现一个大圆形,则证明青霉素把细菌赶走了,亦即是说,此种浓度的青霉素具有药效。
郭三虽不知此法是否可行,但总归要试一试,倘若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在宋朝制出青霉素,也算有备无患。
下午时分,吴能来到安养院,教众位孩童背诵唐诗。郭三看他手持一卷书册,在学堂内走来走去,风流儒雅,文质彬彬,大为羡慕,心想:“张五哥虽然会武功,却也有无法解决的难题,倒不如像吴学究这样,做个教书先生,落得轻松自在。”
这时吴能讲到杜甫的《登高》,其中有一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他念出“滚滚来”三字时,伸手做波浪状。郭三见他右手握着一团白纸,起初并未在意,后来仔细一瞧,顿时惊得呆了,那并非甚么白纸团,而是手指受伤之后,用白布条做了包扎。
昨天夜间,郭三曾将那黑衣人的手咬破,当时嘴角还粘有血迹。吴能的右手食指也受了伤,莫非他就是那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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