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小二撤去残局上了一壶清茶,花溢亭连忙倒好道:“姑娘请。”我无奈只好接过茶杯,觉得被一位温雅公子这样伺侯着,浑身就像长了钉子一样,不知道怎么坐才好。
“谢谢,你不必这么客气。”我接过茶杯。
“姑娘,那二十四桥明月夜?”花溢亭眼巴巴地看着我问。
“噗……”花满楼将口中的一口茶喷了出来,被花溢亭横了一眼。他连忙将茶杯放下,接过小二递过来的手帕轻轻抹了一下衣衫道:“你还是告诉我五哥吧,不然他今晚都不会睡着。”
“好吧,看在花满楼的份上。”我无奈了,凡人遇到痴真的是有撞墙的欲望。我希望以后的以后,花溢亭永远也不要知道我的真名才好。
终于把花溢亭打发走了,我与花满楼并肩走在临安的街上,凉风习习,繁星点点,如果没有前些日子的江湖恩怨,我会很享受这样的时光,而现在我似乎没有这个心情,而花满楼似乎很有这个心情。
“我五哥不认得你说明你带着那张面具。”花满楼走了好久,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我怔住了。他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眼睛看不到。”我笑了。遇到这样一个从来不说谎话,从来平静愉快的人,真是幸运。
“我是个瞎子,货真假实。”花满楼的表情还是那样平静愉快,他一边走一边躲开道旁的柳树。我又惊叹道:“连路上的静止障碍物你都能躲开,你说谁会不怀疑你不是个瞎子。”
“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他微微笑着,脸上带着一种知足的幸福与愉快道:“那个时候你告诉我说,你叫上官飞燕。”
我没有开口说话,静静听他说着。从他嘴里讲出来的事情,不管多么让人震惊,我在他的面前也震惊不起来。他刚才说我那个时候叫上官飞燕。
“你说,你叫上官飞燕,江南的上官飞燕。”花满楼愉快地说着走着,见我半天没有反应忽然停了下来问:“你难道不吃惊?”
“我吃惊得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我只好老老实实说了心里话。
“你吃惊什么?”他反问又像是在自问。
“我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上官飞燕,是雪芷,是时覃思?”我问。
“瞎子的知觉是最灵敏的是因为瞎子会用心去听去看。”花满楼一点也不像个瞎子,真的不像。
他自然愉快轻松地说自己是瞎子的时候语气平常地像是在说我今年二十五岁。
“你都怎么听怎么看?看到了什么?”我问。
“你用上官飞燕的身份来见我的时候都会撒这种花粉,但是那时的你并不懂花,你不知道这种花粉叫什么。”花满楼道。
“我现在知道,这种花粉香叫迷迭香,味道最深容易让人忽视其它的味道。”我仿佛受了他的传染一样,语气也平静得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你越用力掩盖你本身的香气越掩盖不住,特别是当你面对一个瞎子的时候。你第二次以雪芷的身份见我时我已经知道你就是上官飞燕。”花满楼微微笑道:“只是当时我不懂你为何要用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方式来见我。”
“你现在明白了吗?”我问。我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我不明白,我想从花满楼那里知道答案。
“明白了。”花满楼微微笑道。
“为什么?”我问。
“一个女人若是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就难免要用自身的优势去完成自己的责任,你是被逼的,被你自己逼的。”花满楼平静地说着,我安静地听着。
打破我的脑袋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瞎子会如此淡定,会如此豁达,会如此悲悯人天,会如此的理解别人的想法……
我一直以为花满楼是古龙编出来的,是一个假的人物。当他真真正正站在我身边,用他包容一切的心和我说话时,我才发现自己幼稚的举动在他的面前是多么可笑,上官飞燕的举动在他面前是多么可笑。
“你说你叫时覃思的时候我忽然很开心。”花满楼像个孩子一样无邪地笑了起来。
“因为我知道你忘记了你的过去,忘记了你所背负的责任,你不应该背负的责任,纵然那个时候你不记得我。”他接着说,我只觉得胸口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堵着,暖、涩、酸。
“你早就识破我了?”我问。
“对,我早就知道你是谁,所以才想尽办法让你跟我一起去见到了霍天青,交出了你手里的那份责任。”花满楼说完转过身站定,我几乎撞到他身上。
“这些事情你都知道?”我有点不敢相信。
“对,我都知道。”他用力点了点头,笑得越发像个孩子。
“那青衣楼为什么要来找我?”我问,声音里有几分害怕。我不想我猜测的答案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像是感觉到我的情绪一样,上前握住我的手,顿时很暖很暖。半晌,他才慢慢问:“以后不要再想好不好?”他的声音越发沉静起来,只是暖暖重重的语气让我鼻子更酸,声音低沉而温和从距离我只有几寸远的地方飘过来“以后不会再有青衣楼,不会再有上官飞燕,不会再有雪芷。”
停顿,难捱的沉默,而后是他宽厚的笑语:“只有你,覃思。”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我,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温暖的夜里。
作者有话要说:松了一口气问,还崩花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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