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飘着微雪。在这寂寥之冬,雪花赋予了萧索的风景一丝灵动的气息,让这沉默的宫殿也悦色了些许。也许天下最美的景致不在这深宫之中,但只要有心去赏,这一石一木也是可以极美的。
秋尽和冬无一路跟着苍蓝的轿子这么走着,纵然此刻天气再冷,也比不上他们的心寒凉。尤其是秋尽,心里说不出的悔恨交加:若不是自己多嘴提了那月君,皇上又怎会想到处置他们?月君呀月君,若你们被驱逐出宫,可真的不要怪责于我呀!
西南宫的门前很寂静,毫无生气的死寂,连一件装饰、一盏灯笼都没有。若不是那打扫得整整齐齐的门庭,真要让人疑心这里原就是空关着的。
“皇上,容奴去通报。”冬无隔着轿帘轻轻道。
“不用,本王就这么进去看看。你们等在外面……不要等在有雪的地方,找个有遮有挡的……幻儿跟我进去。”
两人应了,一行人躲入了一边的檐下。苍蓝只身携着莲幻,悄然无声地推开西南宫的大门,缓步而入。之所以不用通传,是她想看看,这月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以一个平常人,而不是一个帝王、或是他妻主的眼光。来的路上,幻儿已经粗粗将月君的身家来历告诉了自己:
月君名唤冷幕月,乃飞凤国的十二嫡主——凡是女皇的血脉,女的称为皇子,男的则称之为嫡主。前年秋季时,作为两国交好的筹码——和亲的对象,被送入了闵国皇宫。旁的不说,只听这一条,苍蓝就已惊了——
她以前怎能如此大胆?飞凤虽说国力不如闵国,可再不济,这月君也是堂堂一国的嫡主。她这么做,难道不怕飞凤女皇暴跳如雷吗?当时莲幻听了她的疑问,接过了她的话:
“月君被送进宫的那年,年仅十二岁。在飞凤的皇宫里,比月君年龄大些、更适合婚嫁的嫡主也并不是没有,可飞凤女皇偏偏就选了他。”
这后面的话莲幻没有说,苍蓝也能猜到个七八分:若不是这冷幕月太不得宠,他母皇想用他代替他那些哥哥们,就是他太过聪明,被送来当了眼线,让飞凤在闵国皇宫有个内应。倘若是前者,她尚可稍加怜爱;但若是后者,可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了!
嫁了人的,这一辈子就是妻主的人,哪容得你吃里扒外?可见这月君确实有什么逾矩的地方,才惹得自己将他冷落着——若这么想,这一切就能合理解释了,可偏偏这其中的因由,却是连幻儿也不得而知的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西南宫里侧,再过去,就是客堂和月君的卧室了。一路走来,竟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才让她们轻易就到了宅子的中心位置去。苍蓝的心里不禁担忧:虽说这是皇宫,歹人什么的总不至于有,可好歹住着一屋子男儿家,这防卫措施也未免太过简陋了!
几乎就在一霎那间,她脚下踩过一块略为突出的石头,右侧忽然冷不防嗖嗖飞出几支箭来!莲幻在她身后还来不及反应,好在苍蓝习武,反应极快,一个腾空翻身就避开了这冰冷的利器,几支箭悉数□了另一侧的墙上,力道极大。
“幻儿,这里是本王的皇宫?我没有弄错吧?”苍蓝回头,笑得有些尴尬。
莲幻心有余悸,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意,皇上如果有个万一,该如何是好?只见他铁板着脸,腾腾腾冲到主人房那边就是一阵敲。
谁知敲了半天里面也没有回应,门却是松动的,他一用力便不小心把它推了开来。哗啦——这下可好,整整一面盆水顷刻从天而降,饶是他反应再快,肩头和袖子也被打了个湿透。苍蓝看得目瞪口呆,今儿在自己的皇宫里经历的这一切,就算说出去都显得太耸人听闻了!
“裕霖?说了你多少次了,门不在那里,你怎么还老是上当?这是第几次了?真没见过你这么笨的。”明明没有第二道门,空无一人的房里却传出了一个少年的声音,懒懒的带着笑意,甜润却也顺耳。
“屋内可是西南宫月君?奴乃女皇跟前近身侍者莲幻,有事求见。”莲幻的声音虽然是波澜不惊,但苍蓝知道他必定已经忍耐了诸多不满。即刻,房门右边的墙上忽然像变戏法一样开出一扇门来,若不是未曾眨眼,几乎让人疑心这是幻觉。一个少年探出头看清来人,然后慢慢走了出来。
苍蓝细细打量着他:大而明亮的铜铃眼闪着猫咪一般的机敏狡黠;尖小的瓜子脸,一头中长的发不伦不类地散在肩头,蓬蓬松松的,看起来很柔软;身量似乎还未长足,约摸和自己差不多高,走过来的时候一脸防备的神情,真像一只被踩了尾巴就会跳脚的猫。
冷幕月正奇怪除了裕霖还有什么人会到他这儿来,却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人竟然会是女皇。他面上只是微微惊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自然,并且毫无欣喜之意:
“我当是谁,原来是皇上大驾光临。”他慢悠悠地走到他们面前,象征性地拜了拜,语调不咸不淡。
自从退回苍蓝身后,莲幻便不再说话了。这种事,有主子在这里呢,自然是用不着他来置噱的。
苍蓝并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瞧: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仿佛他没着衣衫似的,看得他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皇上这是做什么?今天来到西南宫,就是为了‘看’我的么?”
“倒是个牙尖嘴利的。”苍蓝啧啧道,不去接他的话,也不理会他一口一个我啊我的,“我说十二嫡主殿下,在这里可住得惯?前阵子我大病一场,醒来后许多事都记不得了,以前的事,委屈了你,还望嫡主海涵才是。”
“幻儿,传我口谕,从今往后,西南宫的用度与其他宫恢复一致,月君也可以在宫里自由进出。”
“是,皇上。”
冷幕月半惊半疑地看着女皇,容貌与一年前相比没什么改变,语气倒是开朗了些许。她这是在讽刺我么?一口一个“十二嫡主”,是在嘲笑他虽然是个嫡主,可却可笑地被母皇嫁给了她,还过得那么冷清?还是提醒他虽然他的身份看似尊贵,在她眼里亦可以一文不值?
这么揣测她的用心,他又恨恨道:“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多谢皇上关心了!”
见他毫不领情,苍蓝不由得叹了口气。想挽回以前的错误,谁知道还是碰了一鼻子灰。罢了,罢了!她转头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水盆倒水这样的东西也就罢了,那些吓人的玩意——以后就免了吧!在我的皇宫之中,我可以容许你们自由些,但一个地方总得有个规矩,那些东西万一伤着别人怎么办?万一今天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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