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离开的时候,我曾对着这个牌匾说过,不等功成名就、完成爷爷的夙愿绝不重进此门。” 乔清易自嘲地踢了一脚年久失修、掉落在地的老旧牌匾,“可笑我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却要作甚兼济天下苍生的‘伟大事’……” 东方不败愣了愣,恍然想起当年清易做掌柜时候的吝啬薄情模样,这才发觉,这些年——从小到大,除了那错过的十年,他都不似旁人一样觉着清易冷淡薄情、锱铢计较。 确乎,从小到大,清易对他,都是格外温柔大度。便是他那十年的错怪和伤害,清易竟也容了下。 “这些年,你做的‘伟大事’已足够了。”东方不败扶起牌匾,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刻入心底的“济生堂”三字,低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竟是为了乔爷爷才投效朝廷……若你在重逢之时便告诉我这些……黑木崖的那个位子……甚至是整个日月神教——又算什么……?若不是乔爷爷,我早就死了。” “……本想告诉你的,只是你发现我的身份发现得太快了……”乔清易一滞,自嘲道,“当初,也存了借这个哄你跟我离开的念头。可惜,那信却毁在小人之手。” “——杨莲亭……”东方不败低声念着,声音竟是极柔和的——然而,那柔和却一字字地、长长地抵着牙齿,透着要将这三个字咬碎似的狠厉。 不过,无论怎样,乔清易都不喜欢东方不败与这三个字有任何联系。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杨莲亭”这三个字在东方不败的心里口中,只怕是全全的温柔罢。 乔清易皱着眉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一手拉东方不败站起身来,另一手则在漫天灰尘扑来之前掩住口鼻——然而,却又像是借以遮掩什么难堪的心情——譬如,听到东方不败说到“杨莲亭”时,那种无法言说的焦躁。 东方不败分明感到被紧攥着的手指的疼痛。 ——这是…… ——怎么了? “清易?”他疑惑地看了看乔清易门板一样绷着的脸,“这突然的……怎……” 话音未落,他便感觉到一股大力把他压到门边有些腐朽的漆柱上。 乔清易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失控微蹙眉头,双手按住东方不败的双肩,低下头,紧紧盯着东方不败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杨莲亭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别见他,也别想他了好不好?” ‘这话怎么听了如此奇怪?’ 东方不败隐约觉着不对,严肃而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 “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儿……”乔清易歉疚地松开双手,摁了摁眉心,心里又笼上了一层阴影——那阴影,却是前些日子私下烧掉的那本《笑傲杂拾》。 他从不曾告诉东方不败,自从十余年前知道了他的那一重身份,他心头便有了挥之不去的阴暗——担忧、害怕,甚至是心虚。 此生的生活,早将他变作了另外一人,上一世的回忆对他来说,不过像是周庄一梦的物化——醒过来,他仍是乔易、乔清易,或者仍有些与时人不同的思想,然而,无论是从行为还是自我认知上,他确确实实是一个大明人——甚至,他还是大明首辅,是帝师。 对这样的他来说,在这个他已经融入的时代,在这个他已经认同的国家,在这个他已经不觉着虚幻的世界,只有一个变数——只有这个变数,让他清醒自己是个外来的插足者,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可能发生、或者已经发生、正在发生的事儿。 这个变数,便是东方不败。 ——他让他心虚,他让他害怕,甚至让他为了他明知莫须有的事情嫉妒。 无论是心虚、害怕还是嫉妒,都是他鲜少应对的。所以,才会格外的失措,才会格外轻易地失控。 无疑,他的出现改变了东方不败的人生,然而他又如何知道,这种改变究竟是给予还是剥夺。有时候,他甚至会心虚地想,若非自己的出现,柏这十年间或者会快乐幸福得多。然而,一想到,那自己剥夺了的美好东西,原该是杨莲亭带给他的,乔清易便会不可遏制、毫无道理地恼火、恨悔、嫉妒。 然而,便是他已然改变了这么多,他仍是害怕。 害怕覆辙重蹈。 ——若是他死了。若是他仍爱上了杨莲亭……若是他真的为了杨莲亭而死! 去年寒冬,他咳着血,一字字地看着自己按着记忆写下的《笑傲杂拾》,本以为沉寂的心中恍惚地被失落、茫然和隐约的刺痛充满,仿佛那个心底的庭院里,一些的美好全部凋落,就连飘零的桂花瓣也已然腐朽,只剩下无谓的杂草青苔和狰狞藤蔓在肆无忌惮的随着空虚、悔恨、怒火和隐约的嫉妒蔓延至每一个角落。 大约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他才在东方不败的惊异不解中出手救了本应必死的曲洋和刘正风。或者,也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他才出乎阿堂意料的默许了他与令狐冲的结交,甚至,还以东方不败的身份救了令狐冲。且不说这一回令狐冲有没有机缘得学独孤九剑,便是他学了独孤九剑,只怕碍着阿堂那一层关系以及这一回相助,也不会答应任我行助他反攻黑木崖。 故事已然不同了。然而任我行、向问天以及杨莲亭毕竟还没有死。 他皱着眉掀开了罩着家什的油布,小心地不让上面的灰尘飞扬起来。 油布之下,桌椅蒲团都恍然昨日,那个意料发现的刻着逍遥派密室地图的棋盘也好端端地摆在原处。旁边,甚至还留着他忘记收起来的砚台。 然而,一眨眼,身边那个人却已经从一个拖着眼泪鼻涕的缠人小鬼,变成了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头”。 想到这里,他不由无声轻笑。 “你今日是怎么了?”东方不败抱着一卷被褥歪倚着门框,偏着头打量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笑的乔清易,有些疑惑一向沉稳的他今晚情绪的多变。 “想到那日清晨,你在门口与我告别的样子。”他怀念地笑了笑,伸手接过被褥——就算当年防潮做得还好,但隔了这么多年,那侥幸没被虫蛀蚀的被褥也受了些潮,“谁能想到……你竟会有这样的际遇。” “我也不曾想过,再见时你已是宰相穿戴——当时,在我眼里,县城里的举人老爷已是顶天的了不得。”东方不败看着铺床叠被、与普通人无二的乔清易,忽然道,“若是早知道我会变成个‘魔头’,你当年还会任由我跟着童大哥离开么?” “……当年,我的确不想干涉你自己的选择。”乔清易压平被褥,直起身,缓缓地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东方不败,略带愧疚和忧郁地说道,“我想,你也不会乐意旁人插手你的选择。” “那如今呢?” “如今?”乔清易笑了,目光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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