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吹得那唇角的笑都冷了起来。
“棋是不是定居了,那就要看最后一子是由谁来落了……”
日头愈发西沉了,枯枝斜出悬崖,颤巍巍地摇在风中,嶙峋若枯骨,摇得眼底的一点余辉都扭曲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空寂无声的山间出现了无数轻装便甲的士兵,金戈碰撞的声响铮然尖锐,刀光寒影掠过将士身上的铠甲,冷冷得将残阳下的最后一抹光都收敛了去。
洞相套,洞相叠,长长的石洞似没有尽头,渐渐地,渐渐地,石洞内的景象慢慢变了,似是月沉日出,一抹浅光穿透模糊的黑暗,在石洞内辉映出七彩流光,岩壁蜿蜒,碧流潺潺,石柱翼然,盘结而生,洁笋委地,拔地而起,碧流绕着嶙峋怪石,大片大片的石幔似帘而落,流光溢彩,宛然神府鬼洞。
“这里是……”墨卿抬头望着这幽邃曲折的天然溶洞,七彩流光在那水墨嫣然的凤眸中婉转生波,幽幽一转,潋滟光华自那抹底色上流泻而下。
“……似乎是剑门,”落千寒沉吟了下,清滟的眸微微生了几分暗色,“没想到昊月竟让人将瀛煌台的秘道通到了聚湫山……”
似还欲说什么,却倏然轻颦起长眉,眼中似有隐忍的痛色一闪而过,苍红色的唇慢慢抿了起来,抿成了淡淡的灰,袖下的手蓦地拽紧,微微颤抖着,指甲掐进手心,有些疼,却根本掩不去身体深处那渐渐蠢动的痛楚,一根一根的经脉似在慢慢抽紧,绞断,胸口猛地痉挛了下,手蓦地捂住了唇。
“剑门……”墨卿兀自喃喃着,竟是没有发觉落千寒的异样,眼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只见那碧流苍茫,怪石嶙峋,七彩流光绚丽如画,倏然间,眼中忽有利光轻闪。看这石洞的景况,钟石如剑,石幔林立,必是地下水长期溶蚀形成的石灰岩溶洞,这般的地质最是脆弱,一旦崩塌,整个地面定是迅速沉陷,到时不要说逃出生天,恐怕留得全尸也是难。
“寒,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墨卿蹙了眉忽道。
落千寒站在那里,突然俯下了身,急促地喘起来,脸色苍白若灰,隐忍得深了,“哇”地一下吐出了口血,墨卿回眸,忽地怔了下,只见落千寒捂着唇,手指间的鲜血顺着那雪白的皓腕浸没进了衣袖,梨白的流云袖染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梅,艳极,媚极,却也是绝望至极。
“寒!”墨卿似才反应过来,一声惊痛交加的叫喊,忙不迭地扶住他,手捂上落千寒的唇,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指滴滴答答地淌落,浓稠的沾在手上,殷红的血似诡异的图腾般大片大片地蔓延开,浓艳得几乎要灼伤了自己的眼睛,唇动着,颤着,却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寒,怎么了?你怎么了?”
落千寒长剑撑在地上,痛苦地喘息着,额上的冷汗湿了青丝,微微抬起头,眼睫似湿了翅膀的蝶在风中无力地颤着,抿着青灰的唇笑着,那一抹血色的嫣然抹在唇角,却是凋零的颜色,清滟的眸中是苍白的碎影,幽幽晃着。
心狠狠揪了起来,似在不觉中突然撕开了一道淋漓的痛,看着那人,却是恼了,蓦地一声喑哑地嘶吼起来:“落千寒,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似愣了下,深深看了眼墨卿,落千寒慢慢挺直了腰,抬手抹去唇角上的血,苍红色的唇抿成了莲的灰,却是倔强而矜然的弧度:“我没事。”
推开了墨卿,一言不发地向外行去,石幔上流泻而下的华彩笼在他身上,在地上拉出一个长长斜斜的影子,有种恍惚飘忽的单薄。
墨卿身子微微僵硬了下,看着那倏然单薄成影的人,蓦地拽紧了手心,手指上残留的还是那温热而黏腻的鲜血,喉咙间似也生了锈,腥涩的难受。
有些忐忑……有些茫然……
隐隐觉得……觉得……有什么重要……非常重要的事……在不经意间被他忽略了去……
再想时,却是再寻不着痕迹了……
背脊上倏然有一层层的冷汗冒了出来,湿透了内里的雪绫,然后又冷得手脚发颤,心中似有刀在绞着,疼了,痛了,剜心碎骨般地煎熬着……却是无从说起……
思绪凌乱,心中却还甚是清明,明白此时不是该胡思乱想的时候,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猛然一咬牙,眸中利光轻闪,一把扯起身形有些虚晃的落千寒。
“出去再说。”墨卿沉然一声,纵身跃起,腾挪飞跃向前奔去。
却在此际,石洞倏然猛地一震,氤氲盘结的石柱纷纷摇晃起来,洞顶的钟乳石似悬空的利剑般突然冷森森地直落而下,大片大片的石幔倾覆而来,轰然砸落。
红衣如云,疾行腾挪间,流畅似舞,丝缕薄薄的天光倏然自不远处的石缝间漏了进来,那黑暗中的一抹模糊的亮色,恍然间,竟似比黎明曙光还要耀眼几分。
墨卿阴郁的眉目间轻轻掠起一道清辉似的亮泽,手腕一翻,刚欲出掌震开那块青苔斑驳、阻在洞口的嶙峋巨石,却在一瞬间,身体硬生生地僵在了那里,手指屈起,又张开,慢慢地,慢慢地,死死捏了起来,用力得近乎要把骨头都生生捏碎在手心。
阴鸷的声音带着一丝丝轻柔的笑散了开来,湿冷的味道宛如深藏不露的毒蛇般慢慢自阴冷的洞穴一点一点游滑了出来,吐出恶毒的信子幽幽侵蚀进了人心,蚀骨的冷。
“晋国公大人,你可看好了,这里可确确实实是最后一道出口了,若是连此处都毁了,那你疼爱的九公子可就真的……哈哈哈……升天无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偶的脚扭伤了,疼啊~~~疼啊~~疼啊~~~
这部分还有最后一章,不好意思了,偶现在就加快速度~~~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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