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口无言半晌之后,便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呀,连太医院的太医都看不好的病,一个江湖郎中又怎能看好呢?”有人说:“传言高人都在民间,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有人问:“那陛下的病可怎么办?如此一来,岂不是……”
众臣再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一起冲向了寝宫卧室,绕过屏障,在皇上面前跪成一排,鬼哭狼嚎去了。只有赵匡胤没有跟他们一同进去,他已运筹帷幄,再多的表示也只是多余。想起皇帝在我手心写下的那个“赵”字,我不由得一阵心忧。整个风波的线索在我的心中终于渐渐穿成了一线——柴荣与王轩逸的约定,王轩逸被害,苏云墨自杀未遂,赵匡胤与苏云墨相交,荆棘血案,柴荣病危……
逻辑思维让我终于在心中构建起了整件事情的轮廓,所有的细节也越发清晰了起来,只差关于荆棘的那张最后的窗户纸还没有捅破了。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始作俑者,笑得惨然。我向前走去,走到他的侧边停了下来,压低声音说道:“我终于明白你为何费尽心思弄我进宫却不给皇上治病的原因了。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你只是想借机让我演一出有去无回。”
“有些话不说破更好些。”
“正如你所见,我已经是一枚无害的棋子了,所以,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赵匡胤说:“你错了。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做杀你的打算。”他仰起头,伸手指了一下正飘过天际的一朵白云,问我道:“就像这变幻莫测的云一样,你看得透它吗?”
我说:“我的确看不透你。”
赵匡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然一笑,一边引我向前走一边说道:“也许我与你所想像的正相反——你认为我因你知道些事情而想要除掉你,才废此心思,但事实上,我恰是想让你知道的更多一些。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当柴荣在我的手心写下一个“赵”字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座宫门了,却不曾想,此时此刻,他却亲自将我引出了宫门。拉起我的右手,摊开我的手掌,赵匡胤将两块一模一样的玉坠放进了我的手心里,又将我的手心闭上、握紧。我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两块玉我认得,一块是苏云墨送给赵匡胤的,一块是一个南唐的俘虏献上的。
赵匡胤说:“带我把这个交给苏云墨。给他说,要小心行事,不要令我身不由己。另外,瑾瑜,你是一个明事理的人,知道该如何照看好他,这也是我刻意让你知道一些事情的用意所在。”
想起他那句“有些话不说破更好。”我没有问更多,收起两块玉,怀着复杂的心情黯然离去了。
帝都的街市依旧喧嚣热闹。这些游离在故事之外的人过着自己的生活,不愁什么事情将会发生,不知什么情节将会上演。在这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之中,我行走在自己的世界里,回想着从前世的那一声枪响开始至今所发生的一切,忽而有种不知所措的彷徨。然而该来的必定会来,必定回来的事情,我只有接受。
一个又一个的行人撞着我的肩膀走了过去,怀中的两块玉坠险些掉出来摔在地上。我拿出它们紧握在手心里,冰凉的感觉令我全身一个抖擞。我摇了摇头,向前走了两步,忽而听得不远处有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又向前走了两步,发现声音是从一家酒楼飘出来的。
我将玉坠放进了钱袋里,循声走进了酒楼,绕过两根木柱子,就看见付笑然在其中上蹿下跳地嚷嚷,周围一干人都在听他讲话,就仿佛在听说书的。
“倾国毋嫁?啊呸!以后谁再调笑苏云墨,让爷爷我听见了,定不轻饶!”付笑然踩着一把凳子伸手把跟前的人指了一圈。
掌柜的在他背后一边低头拨算盘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乳臭未干,口气却不小。你不知道我这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江湖中人吗?小娃娃,说话小心着点。”
厅堂中笑声四起,有人问:“小兄弟,你和苏云墨是什么关系,这么维护他?”
付笑然也不着急也不生气,往桌子上那么一坐,二郎腿一翘,抱着手臂说道:“倾国毋嫁一事发生之前,苏云墨在江湖中行走,人人敬之爱之,号曰‘剑绝如画,颜倾天下’。相亲的事情纯属意外,放在别人身上,必然会被人一笑了之,可到了他身上,却被江湖中人逮住不放,一传十十传百,我问你们,这是为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也发现了问题,区区一出相亲的闹剧,竟被人如此风传,茶余饭后便提起,过了这么多年,见了苏云墨还张口就唤“倾国毋嫁”,的确不太合乎常理。
付笑然起身大声道:“那我告诉你们这是为什么,因为他长得太好看——‘颜倾天下’让他成为了世人眼中的聚点,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中消遣他的美貌,所有人都对他有着这样那样的想法。后来,他和王轩逸的关系被公诸于众,你们又知道了他是个断袖,于是这更燃起了你们的兴趣。俗话说,食色性也——你们对他始终有兴趣,所以始终乐于消遣他。”
一个男人捋着下巴上的一撮小胡子说道:“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付笑然说:“不是‘确有几分道理’,而是非常有道理!其实在相亲事件之前,我就经常听人把苏云墨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只不过那次事件让你们消遣他的行为公开了起来。说难听点,你们这么做叫意淫、叫言语轻薄。试想,好端端的一个男人,被世人天天言语轻薄、私下意淫,他会是怎么样一种感受?”
“这……”
“什么这不这的,用脚趾头想想都能明白!”付笑然转了个身,面相另一拨人,继续说道,“我虽然年纪轻,但我打小就见过苏云墨不止一面了。所有人都背着他意淫他以寻快感,当着他的面又舔着脸献殷勤。献殷勤的人又绝非真正喜欢他,而只是在动些下流心思、增加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时候,真正爱他、对他好的人只有王轩逸,正因为这样,苏云墨才把他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不放,任凭别人取笑也要不顾一切地跟他在一起。所以你们可以想象,失了王轩逸,对于苏云墨来讲,该是多么巨大的打击!”
众人轻叹道:“的确如此。”
“但是我若不说破,你们会知道吗?不会!”付笑然说道,“你们不会不知道,王轩逸死后,在苏云墨悲伤欲绝的时候,有多少人却是幸灾乐祸啊!除了对苏云墨一直怀有下流心思的小人物,更不乏一心想借乱世瓜分武林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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