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墨微微颔首,抬头时,剑已经发了出去。这一击正如他砍断流氓手臂时的一招那样,内息顷刻提起,一时剑气如虹,把这两峰之间的溪边谷底中氤氲的水汽撕开了一道裂痕。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流云剑法了。两人相斗,一直到第十招,梁铮都只有躲闪的份,看来这流云剑法的要诀便是先发制人,在一瞬间释放极强的爆发力,速战速决。
梁铮也是个中高手,照正常水平来说,不该这么一直处于被动态势的啊!他到底在想什么?心中正疑惑之时,那个貌似道上高人的男子,突然在我不远处一边摇着手中的纸扇一边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苏云墨在五十招之内拿不下梁铮,那他就没有胜算了。”
也怪我多事,替苏云墨担心的情绪一上来,我竟忍不住走到了那人身边,拱手道:“敢问这位兄台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何五十招之内拿不下梁铮,苏云墨就没了胜算?”
我的余光似乎看到激战中的苏云墨向我这里瞟了一眼。
那男子把手中折扇一合,对我颇为友好地笑了笑,开口道:“怀二公子,不记得我了么?”
原来“我”先前和这男子认识!我扭头向怀江岳求助,不等怀江岳走上前来,那男子身边不远处的众人却都先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试探性地问道:“这位可是林家大公子林少卿?”
“正是晚辈。”
“林公子,失敬失敬!刚才你拿扇子遮着脸,我们竟都没认出来。”
看来我这相面的本事还不错,这个叫林少卿的人果然是个江湖中的大人物!只是大到什么程度,我还真,没处猜。
这时候我大哥怀江岳走过来了。他一过来,围在林少卿身边的人突然就散了,各回各地,作观战状。怀江岳拱手道:“林大侠,我弟弟他发了场高烧,烧傻了,现在不认人,你别见怪。”
林少卿对他笑了笑,一句“江岳你比上月见时更漂亮了”就这么流利顺畅地说了出来,让周围听见的人都不由得一个趔趄。怀江岳也脸一红,兀自躲到一边去了。我这才知道,我这脸皮厚得如城墙拐弯的大哥原来也会害羞,还羞得挺好看。
这时,林少卿从容淡定面不改色地对我说:“二公子,你很奇怪梁铮这般高手为何会在苏云墨面前一味闪躲,是吗?”我点了点头,他就用手中的扇子照着两人打斗的方向指了指,说:“很明显,苏云墨加快了流云剑法的步伐,同时也在透支自己的内息。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速战速决;而速战速决的原因又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的他不奈久战。”
林少卿话音刚落,苏云墨就被突然开始反攻的梁铮一脚从半空踹到了地上,看得我一阵揪心。紧随其后,梁铮像表演电影里的独孤九剑一样,从空中照着他直刺了下来,还好苏云墨反应够快,一骨碌滚开又一翻身站起来,才勉强躲过了这强悍一招。
“现在你明白了吧,”林少卿继续说道,“苏云墨身体状态不佳,只能靠集中全力速战的方式来赢取一点获胜的可能;而梁铮只需以逸待劳,等他自己慢下节奏来暴露出缺点,便可以轻松取胜。”
我心里一阵悲痛,想是苏云墨的顽疾还没有好的缘故,才落得如此被动的下场吧!
记得来时路上,怀江岳告诉我,这场比武本不是属于苏云墨的。五年前,也是在英山,梁铮与怀江岳的结拜兄弟王轩逸进行了一场武斗,梁铮败给了时任武林盟主的王轩逸。没错,这个王轩逸就是先前怀江岳不停提起的那个“兄弟轩逸”。
话说,惨败后的梁铮不堪其辱,在他的要求下,王轩逸答应他,五年后在这英山谷底再聚首,二度一决高下,可谁也没想到,五年一过,物是人非……
王轩逸在两年前就死了。家里人给他下葬的时候,把他的遗物都陪葬了进去。谁想,盖棺填土的时候,苏云墨突然追到了他的下葬处,大喊一声:“我也是轩逸的遗物!把我也一起陪葬!”然后,他掏出随身带来的剧毒孔雀胆,仰头就灌了下去……
此等至情至性之人,即便他是个断袖、即便他爱恋的对象同为男性,世人又怎忍心欺辱嘲笑他呢?我真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听到那个故事的时候,我心中氤氲的全都是感动,然而那件事情,却是世人眼中的一个终极笑料,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只因为苏云墨是个同性恋,只因为这是一场变态的爱情……
我可以想象,在经历“倾国毋嫁”之辱后,人们一边嘲笑他一边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没女人愿意嫁给你,干脆去找个男人得了。”在这样的情境下,他果真义无反顾地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所承受的压力该有多么巨大!那时候爱情便成了他的一切,可上天却用阴阳两隔的形式剥夺了他的爱情,也难怪他情愿服毒自尽、为之陪葬!
看着眼前在梁铮反攻的事态下节节败退的苏云墨,我的心中越发不是滋味。他是如此倾国佳人,又是如此至情至性的一个男子,为了不让自己的爱人失约,不惜拖着病体替他与强敌武斗……在精神和**上同时折磨这样一个人,命运真是一个极尽残忍的恶魔!
我看见苏云墨的步伐越来越慢了,全身都开始力不从心。对方强悍内息发出的剑气把他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我这才看到,他的额角和发间,早已是冷汗涔涔……
终于……三招过后,梁铮一剑撕裂了他的衣角,又过了三招,他的剑锋直接紧逼苏云墨的胸口。梁铮也是有分寸的人,适时手下留情了,把剑一反,没用剑锋刺他,只是用剑柄狠狠戳了他胸口一下,可没想到这么一戳,都让苏云墨吐了一口血。
的确,两人的激战不止五十招,上百招都有了……苏云墨一直在硬撑着挨过这一切啊!
他明明已经不能再斗了,梁铮也因为他这一口血而兴致全无,但苏云墨却依旧固执地挥起剑来,再次施展武功。
众人中失望叹息的有,夸赞梁铮的有,嘲笑苏云墨不济的也有。只有我,心里在滴血。
梁铮要是再陪他打下去,简直成欺负弱小了,于是他很轻快地点了苏云墨脖子上的一处穴道,任由他身体不受控制地一下子向前栽倒在地上。这时候,四下里笑声便起来了。
心里早已难受至极,我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我在他身旁蹲下,解开了他的穴道,轻轻地托起了他的身体。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看到的,竟是一张流泪的脸。
“轩逸……对不起……我令你蒙羞了……”
他的嘴角再次渗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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