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有时候可以在憎恨了很久之后因为一件小事而改变看法，自家人，也是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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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亚取出一个两尺长一尺宽的黑檀木盒递给蛮月：“你要保护好自己，这也是霄的心愿。”
暗哑的盒盖中央镶着一朵由极细的银丝勾勒出来的娇媚颜，花心处一枚暗红印记，乍一看像是三片叶子，仔细看却是一个古体南阙文的‘磊’字。
蛮月轻轻打开，黑丝绒垫上并排卡着一大一小两把精美绝伦的枪，形状十分特别，和她见过的裂光枪都不一样，她愣了愣：“给我的？”
莉亚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这是之前霄让青拜托司徒磊特别替你设计的【1】，做了半年多总算完成了，我想霄会愿意用它作为你订婚的礼物。”
刹那间，蛮月胸腔里一阵翻江倒海，仿佛五脏六腑都扭作了一团，满嘴的苦，满心的痛。
“他希望你无论何时都有足够自保的能力，你明白这份良苦用心吗？”
蛮月盯着那枪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默默点头。
莉亚轻叹了口气：“你虽然从小就是这样一副闲不住的脾气，但如果可能，我还是宁愿你一生憨乐，哪怕什么都不会。
可是乱世不由人，武家现在也只能靠你，有些事你必须做，有些险不冒不行，不过你要记住，生命其实很脆弱，珍惜它，不仅仅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爱你的人。”
担架里武振霄削瘦而憔悴，像在无声地证明着她的话。
蛮月痴痴地看着，愣愣地想着，若是她也这样躺下了，那莫子青该有多担心？那武振霄还能靠谁？那路西法……但虞人殊途……但虞人殊途……
莉亚由她自己去体会，低头又从行李箱里取出一把刀来，抚摸良久才递到路西法面前：“你应该认识它，雌刀给了蛮月，雄刀我留着也无益，就当是我送你们的订婚礼物吧。”
路西法本来十分从容悠闲地倚在担架旁边，这一刻却忽然变得有些僵硬。
他迟迟不接，仿佛那刀是个烫手的东西，需要仔细考虑怎么拿才不会伤到自己。
顿了好好几秒钟之后，他伸手接过，沉沉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莉亚笑了笑，却难掩一丝苦涩：“不必客气，刀是一对，拆开了终究不好。”
仿佛不愿多说，她转身拉起蛮月的手：“我要回去了，等时局稳定些再和青一起来看你。”
蛮月抬起头，脸上那种坚毅的神色很容易让人想起角斗场上的勇士，声音不大，却像是在用生命起誓：“你放心，也叫六叔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莉亚微笑着点头：“我相信。”
她拎起行李箱，转身走了两步又忽地顿住：“忘了告诉你，那两支枪所用的子弹非常特殊，制作方法和一些配件都在盒子下面的隐藏抽屉里，需要什么自己找。”
蛮月答应了一声“好”，抱着那盒子默默送她到大门口，看着她上车，远去，然后转头望着路西法，认真地说：“教我。”
路西法轻而淡地笑笑：“换衣服吧，想要打到南阙去，贵族院是起点。”
那天下午贵族院里发生的一切蛮月后来曾经反复回忆，但在当时，她只是稍稍有些意外。
太顺利，阙城的失守导致拜伦德意识到危机迫在眉睫，备战决议几乎是全票通过，就连一惯喜欢叫苦怨穷的财政部都没说一句反对的话。
即将面对以一敌二的局面更迫使扩军成了首要任务，提案最终决定将六个集团军增至十个，这就意味着必须招募并且训练多达十六万的新兵。
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军部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得出结论，除非拆散现有部队把新兵参杂进去，否则这么短的时间内指望全部由新人组成的队伍有所作为，那是妄想。
然而谁都知道拆散重组其实意味着什么，有人看见契机，有人不愿放手，有人观望，有人鼓吹，一时之间东院议事厅里吵成一片。
蛮月和路西法，却十分悠闲。
一个满十七之前没有决议权，一个顶替父亲坐了三公之一的位置，却半句话不肯多说，宣布完开始后就坐到蛮月身边懒着，仿佛他只是怕未婚妻无聊所以特意来陪她消磨下午时光的。
蛮月倒是很想听听他们各持的意见，可旁边坐着这么一个发热体，呼吸之间全是他的味道，还时不时被他有意无意地骚扰两下，要集中精神实在很难。
她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哪知路西法变本加厉干脆靠了过去，停在离她耳朵很近，近到几乎危险的地方，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耳朵尖慢慢变红。
蛮月大窘，推也不是，吼也不是，忍了半天实在耐不住，正要发作却听他低笑着说：“听那些做什么？反正你也做不了主，乖，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她下意识地回应，扭头的时候趁机往旁边挪了挪。
路西法一伸手将她揽了回去，半笑不笑地俯视她：“离那么远，是想让他们都听见么？”
蛮月不动了，她相信他是真的无视东院，更相信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难堪’这两个字。
“你说如果我现在吻你，这帮人会不会就不吵了？”
“就是这个？你要问的就是这个？！”声音里透出极度不满，蛮月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路西法看着那点红从她耳朵尖迅速蔓延到脸上，闷笑着拉过她的手，一根一根地掰开，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我想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因为你到现在为止还没想过。”
蛮月怔住，订婚仪式刚结束几个小时就要开始讨论婚礼了？！
“宝贝儿，你该不会忘了三月底要嫁给我这件事吧？”
继续发呆，然后记忆里某个模糊的画面慢慢浮现，她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2】
“想起来了？不用再吻你一次了？”
“不用！”蛮月蹭地站起身来，挥着拳头愤然吼道。
东院议事厅里的喧哗像打斗正激烈的电影被突然按了暂停键，寂静得只剩下定格画面。
“……争了。”蛮月心虚地补上两个字，然后轻轻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嗯，大局为重，重组既然是唯一的选择，那就从武家军开始好了。”
没人接话，继续尴尬地安静着。
“……当然，我所说的只代表武家军，军部的决议……嗯，你们继续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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