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地看着路西法:“……可以不用抱的吗?”
路西法替她扣好最后几颗纽扣,又慢条斯理地顺了顺她的头发,直把蛮月等得快要暴躁了才好整以暇地说:“当然,如果你认为背着比较好看的话。”
蛮月眼前掠过自己撇着腿趴在他背上的样子,那还不如抱好吗!
她沮丧地耷拉下脑袋,懊恼地想着逃不掉被围观软弱的命运。
路西法挑起她的下巴,左右检查了一下,很随意地问:“宝贝儿,统帅受伤走前门,而不走专用通道进地下车库,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蛮月一怔,想了想道:“我只是耳朵伤了又不需要特殊保护,再说临时指挥部也许根本没有专用通道吧,怎么了?”
路西法笑笑:“专用通道是总指挥部必须有的设施,方力远明明知道你无法自己行走还让这么多人来接,‘神迹’都路人皆知了却还有不认识你的武家军,你觉得这些都很正常?”
蛮月一下子沉默了,有些事存在太久就会被忽略,甚至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然而一旦开始思考就会发现那里面其实漏洞百出,自相矛盾得令人心惊。
车缓缓停下,蛮月看着车窗外,忽然觉得那些熟悉的面孔有了一点点微妙的不同。
路西法亲亲她的额头:“围观是一种重视,渴望看见你脆弱其实暗示着畏惧,宝贝儿,身体状况有起伏很正常,你若是怕了他们看,那你就输了。”
他将她扳回来看着自己,然后缓缓说:“你要记得人都是自私的,没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若是你不能给他们带来好处,或者强大到令他们害怕,那么背叛是迟早的事。”
蛮月猛然想起他曾经说过高特家族之所以重视他,是因为他有用的话来,心里禁不住有些难过,家人尚且如此又何况其他?自己以前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冬日昼短,四五点钟已是黄昏,淡薄的金色余辉由西至东笼罩过来,拉出长长的暗色阴影,模糊了景物,沉静了人心,像一个古老而悠长的梦,横亘不变地一再重复。
车门被打开,路西法抱她出去,他站在车门口瞥了一眼阶梯上排列整齐的众人,转头对她笑笑说:“相信我就够了,那些人不必留心在意。”
浅浅的金色染上他的脸,精细地刻画出他的轮廓,仿佛是一副微微发亮的面具,深邃,神秘,动人心魄的同时也令人不自觉地畏惧。
蛮月有刹那的失神,觉得自己魅魔了,觉得自己被诱哄了。
“丫头!”杨自清率先迎了过来,身后跟着七八个高级将领:“咋回来也不先通知一声好去接你,路上还顺利吧?饿了没?想吃啥?……”
和蔼的笑容,热情的态度,关切的问话,可蛮月却总觉得那里面有一点点抗拒的味道。
感觉很像被迫穿着睡衣见客,即便是熟人也免不了有些不自在。
不是一直反对她到处乱跑吗?现在回来了也不对?
她半出神地疑惑着,一边一一打过招呼,神情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淡漠。
“她累了。”方力远插嘴说道:“打完莱尔斯就兼程赶路过来,又刚做完手术,麻药都还没过呢,还是让她先歇歇吧。”
杨自清笑着说:“是我糊涂了,那行,你先睡一觉,起来咱们再吃饭。”
一口一个你,一口一个她,仿佛路西法根本不存在似的。
蛮月怪异地别扭了一下,武家军不欢迎他原是意料之中的事,现在却碍于他的身份和巡视官头衔不得不接着,有些不甘心可以理解,但做得这么明显就有些过头了。
况且月底就订婚了,维持一点表面客套不算强人所难吧?
她瞥了一眼路西法,却见他神态自若地任人围观忽视,似乎完全不介意这样的无礼。
“啊!”杨自清却在这时拍了拍脑门道:“看见丫头一高兴把高特公爵都给忘了,真是不好意思,您千万别见怪啊,唉,人老了记性就是不好使,老是忘东忘西的。”
蛮月的脸顿时变了颜色,周围原本十分热闹的气氛也一下子安静了。
“杨中将客气。”路西法抬手安抚性地捋了捋她的头发:“北战区大小战场过百,全靠杨中将指挥调度,需要小心算计的事那么多,忘记个把人很正常。”
他环视一圈,十分随意地笑了笑:“各位将军都是大忙人,武家军也向来不好虚文缛节,而且你们的统帅也累了,实在不必耗时间站在这里客套应酬,各位将军觉得呢?”
最后一点窃窃私语声也没了,两句话暗讽明嘲,前后矛盾却偏偏句句属实让人无法反驳。
方力远呵呵两声出来圆场道:“高特公爵说的是,有啥话回头慢慢说不迟,都散了啊,该干嘛干嘛去,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一下是正经的。”
又转身笑着说:“都是些粗人,你们别太在意,走走,我带你们去房间。”
“早就听说方少将老练沉着是难得的帅才,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路西法似褒似客气的夸完,也不给他机会谦虚两句,微微一笑道:“那么,请方少将带路吧。”
房间门关上的刹那,蛮月突然觉得真的累了,不是肌肉酸痛骨骼生涩那种累,而是打心底涌上来的疲倦感,仿佛身体乃至灵魂都被掏空了一个洞,落寞地只有风吹过。
她下意识地摸着左脸上的疤痕,想起当初拼上性命也不容他人侮辱的激情,开始迷惑了。
这就是她一心一意,甚至不惜拼死捍卫的武家军么?
他们需要她的存在,却又隐隐抗拒她变得强大,那么她最好只是个摆设么?
抬眼看着正在替她脱外套的路西法,既然都是有目的的,那他又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