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心中都困着一个魔鬼,区别只是有的能被禁锢,而有的会突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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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多年以后回忆起那场夜战,蛮月还是会兴奋到难以入眠。
事实上,那天死在她枪下刀下的人并不算多,尤其是和端着裂光机枪扫射的独立团员相比,但那过程却像铭刻在岩壁上的雕画,利落干脆,斑斓鲜活,多少岁月流逝后仍然一如昨天。
她到的时候卡洛斯在和西吴六军僵持对垒,广场中央耸立的钟楼已经倒塌了三分之二,废墟一般瘫了一地砖石,几辆残破的小型输送车翻倒在地,冒着青烟发出刺鼻的焦糊气味。
网状路障七零八落散得到处都是,地上的积雪早已被血迹,尘土,和炮灰染成湿嗒嗒一片污秽,东一个西一个的积水洼里浸着各种杂物和尸体。
西面几条街巷人声鼎沸,暗淡的月光下看不真切,但那嘈杂和吼叫却明白无误的述说着惨烈。
蛮月焦燥地望望远方:“二营三营怎么还没到?”
“不急。”路西法慢吞吞地蹭着她的耳鬓,仿佛他们身处之地不是广场边缘的教堂尖顶,而是某个豪华舒适的歌剧院包厢,正在看一出好戏。
“马逸超呢?不会还在下面吧?”
“嗯……没塌的话就还在。”
蛮月盯着西面那片暗黑,不耐在迅速累积,片刻后又忍不住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卡洛斯进广场。”
蛮月猛地扭头:“他没那么傻吧?这种情况下进去就是活靶子,躲都没地方躲。”
“他当然不愿意,可是你没看出来西吴正把他往那里逼么?”路西法低笑着吻她的耳朵:“做英雄都要付出点代价,尤其是逞强斗勇之前不先看清楚自己的能耐。”
蛮月用力搓了搓耳朵,皱眉道:“可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全军覆没吧?”
“二三营没到之前,你就是想救他也无能为力。”路西法握住她的手拉了下来,慢条斯理地亲一下说半句:“你不是要报仇么?不会现在又心软了吧?”
“那不可能!”蛮月斩钉截铁地说:“我只是不想连累无辜而已。”
挣了挣想抽出手去搓耳朵,可是路西法非但不放,反而变本加厉,连声音也故意压低放慢了些:“战场上本来就没法保证不死人,顾虑太多做不了真正的统帅。”
尖顶很高风很大,他的手带着些许寒气从衣服下面伸了进去,掌心却温热干爽,摩挲在肌肤上像冬日黄昏的壁炉,那种暖可以渗透最孤寒冷寂的夜。
“你喜欢暴力渴望刺激,杀人的时候眼睛甚至会发光,宝贝儿,我知道你心里的每一个秘密,看得见你灵魂深处的原始模样,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压抑伪装。”
低缓的声音在耳边淳淳诱哄,温热从背脊透进心里,蛮月怔住,甚至有短暂的失神。
对敌人狠容易,对自己人狠太难,不爱惜士兵的将军能是好将军吗?
脑子在怀疑,心里却有一点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痛快,矛盾令她隐隐不安,不安使她怀疑眼前这个人不是路西法,而是一个暗黑色的深渊,正在诱她堕落。
“你父亲希望你能成为征战四方的将军,你母亲希望你能长成仪态万方的千金小姐,武振霄莫子青希望你能听话不惹事淘气,而我只要你做自己,无所谓善恶。”
他轻轻吻她:“从小到大勉强了这么多年,不累么?”
蛮月豁地转头盯着他,却只看见那双蓝色眼睛里净一色的宠溺,不禁痴了。
原来那些自己都不敢看不敢承认的想法他早就知道,而且不在乎,甚至还鼓励支持。
“你……”她还想挣扎,好坏对错道德礼义,喜不喜欢都学了那么久了,哪能说忘记就忘记。
路西法的手一路向下,在她脊梁上抹出一道炙热的轨迹,然后停在腰侧徘徊。
“随心所欲不好么?即使邪恶了又怎样?”他舔吻她的耳朵,一下一下地诱哄:“想要什么就索取,想做什么就尽管做,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怕。”
情_欲被挑起的刹那,脑中某条防线也跟着崩溃,夜色下的枪炮和厮杀声掩不住狂乱的心跳,豁出去的痛快像重逾千斤的坠子,绑在双脚上拉着她沉沦。
她站立不住,身体软软地向他靠了靠。
路西法贴着她脸颊摩挲,微微暗哑的低语无限诱惑:“看,他撑不住了,十分钟内就会退进广场,然后发现自己被包围了,像落入陷阱的动物一样狼狈挣扎。”
蛮月有些恍惚,意识在他的掌中消磨,理智却在提醒她保持冷静。
黑乎乎的人群东一块西一片渐渐聚拢,如同被堤坝围堵的潮水,从西面几个入口往广场方向涌,速度并不十分快,但看得出来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去势不可逆。
她吸口气抓住他做怪的手:“二营三营到底在哪?”
路西法抱起她,闷笑着亲两下:“他们倒是快到了,不过宝贝儿,你现在还有力气杀人么?”
蛮月只觉胸中有一股热血在上涌,她伸手拨开他的头发,探身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六叔说适当的疼痛可以提神,武振霄说痛到一定地步能激发潜能,他们说对了。”
她抬起头斜睨着他:“你要我做自己,我也想做自己,只是你就不怕释放出一个魔鬼么?”
路西法笑了,捏着她的下巴盯紧了缓缓说:“你还没明白?我要的就是藏在这张面孔下面的那个魔鬼,那才是真正的你,才是让我一眼就割舍不下的人。”
“那还等什么?我现在想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路西法瞥了一样广场方向,将她的脸扳了过去看着那边:“再等几分钟,你将亲眼目睹他如何陷入绝望,那时你就可以出手了。”
人群已不再像潮水,而是被驱赶的羊群,每退一步都多一分惊恐,队形也越来越乱,甚至还有相互推攘踩踏的情形出现,蛮月冷眼看着,痛快和难过在心里交替上演。
“他太托大了,带着这么点人就敢硬闯莱尔斯,败得倒是不冤。”
路西法笑笑:“那倒不是,他带了足够多的人,不过快到莱尔斯的时候先和北隅那边的西吴部队打了一场,虽然赢了不过损失惨重,回去或者重调又来不及,所以才这么少。”
蛮月转头看他一眼:“你动了手脚?”
路西法随口道:“是他运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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