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但闪烁间又透着无尽的悲凉和刻骨的柔情。
这张脸,她还从未去想过好不好看,即使是现在,她似乎也仍然无法用帅或者不帅去衡量,只是从第一次见到起,就不知不觉的记住了,再也忘不掉了,即使午夜梦回时也无比清晰。
感觉艾蜜儿等不及似的摇晃了她几下,她张了张嘴,半天还是只说出句:“……不知道。”
话一出口自己先吃了一惊,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可能不知道?!记得当初刚见到伊恩时还曾精确的暗自评价过,两个五官几乎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说一个帅难道不就等于夸另一个也帅吗?
可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字放到路西法身上就别扭了呢?
甚至任何类似的形容词都难以接受,以至于觉得必须要特意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词来。
独一无二?!蛮月顿觉浑身冰凉,她似乎明白了那代表着什么,却怎么都不敢去相信。
胸腔里那股酸涩的痛感太过强烈,拉扯得呼吸都控制不住的变得急促,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她害怕得全身都颤栗了起来。
艾蜜儿吓了一跳,以为她又要晕过去了,急忙撑起身子问道:“你你没事吧?”
蛮月艰难的吸口气,只觉喉咙里干涩得厉害,心跳很乱,思绪却清楚无比,她用尽力气勉强逼出一个笑容,缓缓的说:“我没事,只是想到我应该向你表堂哥道歉,早上的事是我迁怒于他,那一刀他挨得很冤枉,你应该有他的电话吧?”
艾蜜儿连声说有,蹭蹭跳下床去把号码输入蛮月的通讯器里,回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要是能和他道歉和解,我也不用那么担心了。”
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蛮月……如果,如果你可以原谅法比安,能不能跟路西法说你不怨恨他,让他允许法比安做手术,哪怕是义肢也好啊。”
蛮月点点头答应得很痛快,这件事她本来就没想过会变成这样,也从未希望过变成这样。
“不过你可千万别说是我的,我怕……”
“这个自然。”蛮月打断她,笑笑:“我没那么笨吧?”
艾蜜儿立刻开心的抱住她:“你当然不笨!你是我偶像啊!”
又使劲勒住摇了摇笑说道:“那我回客房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蛮月一动不动的窝在原地许久,想好的事还迟疑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但她现在着实矛盾犹豫得厉害,肚子里似乎有千万只小虫子在蠕动,又麻又痒又恶心。
她拿过艾蜜儿放在床头的通讯器,顺手关了灯,似乎觉得羞于启齿的话在黑暗中说会容易些,然而通讯器都被捂热了,手指还是在反复摩挲机壳,却始终拨不下去。
一千个理由激励自己要勇敢,该来的躲不掉,不如早了早好。
又一千个理由劝说再想想,覆水难收,话一旦说出口,再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她很憎恨这样摇摆不定的自己,太懦弱,太磨叽,太有负她武蛮月胆大妄为的盛名。
手在不知不觉中摸上颈项间的项链,从戴上那天起,她就一直在矛盾中挣扎,取下来,还是不取?理智告诉她这是那天被侵犯的证据,是耻辱的印记,可潜意识里就是不想取。
细微的花纹早已烂熟于心,每次摸着那丁点冰凉时总是能安抚焦躁郁结的情绪,现在回想起来才暮然发现,今天这或许根本算不得什么顿悟,不过是正视了自己早就意识到却一直逃避的事实。
微弱的光在通讯器荧屏上安静的亮着,时间器显示一点二十七,蛮月微微吃了一惊,居然不知不觉就呆坐了这么久,再拖下去估计连最后一点勇气都会耗光了吧。
她狠狠的闭了闭眼,对自己说:没事,大不了尴尬一下,又死不了人!
然后默默咬住嘴唇,用力按下拨号键,荧屏上很快闪烁出“已接通”的信号,一下一下,控制着她的心跳,让等待,这件原本很普通的事变得无比悲壮。
那几秒钟的时间,蛮月的脑子里竟然掠过十好几次挂断的它的念头,不过路西法的脸很快出现在荧屏上,使她彻底失去了反悔的机会。
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安静的坐在高背椅里,双掌合并微微往后靠着,修长笔直的手指随意的抵着自己的下巴,嘴角浅浅的向上,似乎是铁了心要等蛮月先开口。
夜深人静,两人就这么对看着,蛮月几乎觉得他的目光是有形有质的,甚至透过荧屏直接碰触到了她的脸,渐渐局促不安起来,可越紧张就越开不了口,不知不觉中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路西法忽然极轻极慢的说:“别咬了。”
蛮月下意识的张嘴,顿时说出话来:“我……想见你,明天上午。”
“好。”他答得不紧不慢,这样随便的态度让蛮月轻松了不少,说话都跟着变利索了。
“冬陵十点?”
路西法笑笑:“好。”
这是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适意得有些过火,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根本无所谓,可目光却是柔软的,从那样一双狼眼里传递出来,尤其显得触目惊心,甚至可以说很不真实。
蛮月只觉得这样温情脉脉的注视比他阴沉时更可怕,仿佛那里面包裹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压迫得她呼吸不畅,心跳急促而混乱,脸上更是一阵一阵的滚烫。
“嗯……那……那明天见,我我先挂了。”她几乎等不及说完就大力按下结束键。
然后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居然主动约见令她想逃跑的人!
明天,大概会和绑缚刑场的死囚犯一样绝望无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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